连续几个日夜,师庭逸都在红叶林畔的居室度过。
冬日的红叶林,自是美景凋零。但他不介意,冬日就该是暮雪苍茫,亦或荒芜寒凉。
他愿意留在这里,静下心来,回忆那些暖心的时光。
陆府的事,在这三两日,他自是明了了局势,猜透了炤宁的心思。
该怎么做,他明白,亦有条不紊地安排好诸事。
要说无一丝介意、无一分火气,当然不可能。
他不喜被她安排前路的现状,他不喜她存着与他遥遥相望不可携手的心思。
就这些而言,已足够他恨她。
可是,有何资格?如何舍得?
她这样的坚清决绝,是在他不能保护她的岁月中形成。
她这样的残酷伤害,是她身上的疤心头的痛累积而成。
每每想到太子说起她负伤的情形,想到指腹细细感受过的她的伤痕,便会心疼得呼吸一滞,便恨不得给太子一刀。
他当然要让她如愿,但是日后前程,他自有打算。
她那颗小脑瓜里在想什么,他很清楚。
她想想就算了,真把他当纸老虎了?
他现在唯一头疼的是,要怎么才能改变这种事事由她说了算、事事被她牵着鼻子走的现状。
太糟糕,真糟心。
站在别的角度一看,委实能把人愁死——好歹驰骋沙场三年的将帅,在她面前总是没底气,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很多将帅冲冠一怒为红颜,他倒好,最拿手是情长气短。
不是说好了,凡事商量着来么?
那个小骗子,相见时要多可爱有多可爱,一离开就把他当成凉透的黄花菜。
想改变这现状,只有一条道——娶她。
哪怕坑蒙拐骗哄,先把她娶进门再说。
这一时冷一时热的日子她过的了,他可消受不起。
看不下书,做不了画,他索性转到临窗的大炕上歇息。伤病的确要好生将养,痊愈之后,才有充沛的精力促成终身大事。
常洛进门来请示:“陆骞已经离开王府,随韩越霖进京面圣。可需阻拦?”
师庭逸连眼睛都没睁,“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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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越霖和陆骞站在御书房门外。
陆骞深吸了几口气,仔细回忆着江炤宁和韩越霖交代给他的事。今日这件事,一丝差错也不能出。
做妥之后,这对异姓兄妹便会给他一条平宁的生路,他可以到西域的寺庙出家。父亲的小妾凌氏和那个孩子,江炤宁也会命人带到南方另行安置。这样一来,凌氏那边是不会出岔子捅到父亲跟前的。
在路上,韩越霖让他远远地看了一眼凌氏。
看得出,凌氏并没受折磨,容色如常,只是大抵是心虚气短的缘故,显得畏畏缩缩的。
只要凌氏在韩越霖和江炤宁的手里,只要他能听从吩咐做妥眼前的事,那件丑事就不会被翻出来。太子就算告诉父亲或皇帝也没用,已经空口无凭,他完全可以反过头来告太子栽赃污蔑。
韩越霖、江炤宁手段毒辣是真,说话算数也是真。所以,比起太子,他更畏惧他们,也相信他们言出必行。
太子就不行了。
太子分明是要用一件事拿捏折腾陆府一辈子——看看这三年他见不得天日的光景、父亲常年战战兢兢为东宫办事的情形便知道了。
谁不会做错事?便是犯了滔天的罪,也不过是以死谢罪,哪儿有太子这样的?摆明了要他为一件亏心事做东宫一辈子的奴才走狗,一点儿盼头都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