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的感情太复杂。逝去的光阴、情分之中,她大抵就如每日都要喝的水,习惯了,偶尔甚至会不喜那个寡淡的味道。可是失去之时、失去之后,才能完全认清,那是多重要的一个习惯。
是真的想过,不管她怎样,他都要与她守在一起度过余下的光阴。她不能有孕,没关系,将别的女子生的孩子养在名下便可。
偏偏她不肯,她都不稀罕他弥补,她只要他为曾经的大意、疏忽付出最大的代价。
他无声地叹息一声。
他想,即便日后她还是将自己当做仇人看待,自己也不见得真的能放下、舍弃她。有些时候,希望她能留一丝余地。最起码,别弄得她自己的身份地位都不保。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何从云,慢慢睡去。
何从云轻轻地缓缓地吁出一口气。
在他登基之前,她不会对他有任何示好邀宠的行径。
对他的付出,要掌握着分寸才好。不然,自己真的是太亏了。
她不想想起韩越霖,可是每个静静的漫长的夜里,那人可恨的容颜便会在脑海浮现。
从没见过比他更可恨的男子。
有时候她会想,喜欢江炤宁的男子,就没一个得着好,差不多都是被羞辱一番狼狈远离——这一点,江炤宁是不是跟韩越霖学的?
那厮对喜欢他的女子跟江炤宁对待男子的态度如出一辙。
只看这一类的相似之处,她倒是愿意相信他们是异姓兄妹。
可是,他为江炤宁付出的未免太多。那女子流离在外,他发疯似的寻找;那女子转到江南,他又以公事为由寻了过去。
年纪不小了,他一直孑然一身——没有意中人才怪,那意中人不是江炤宁才怪。
他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韩越霖真正激怒她,是他在江炤宁出嫁之前离京当日。
她只是要见他一面,问他几句话。
他却用那么厌恶寒凉的眼神看她,仿佛她是叫人嫌恶的毒蛇蝎子一般。
她的小厮上前去请他下马,他扬手就给了小厮一鞭子,瞥了她一眼说,还不如一条好狗,好狗知道不挡道。
他是如何都不把她当人看。
原由是她三年前曾经算计了他一次,可她为的不过是叫他娶她。他把那件事视为奇耻大辱——喜欢他,便是对他的侮辱。
那个疯子!
何从云慢慢地翻了个身,面向床外侧,与太子背对背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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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炤宁带着吉祥来东宫串门。
“哎呀,你整日给它吃什么?长这么快。”太子妃瞧着吉祥笑起来,“这才多久没见,起码长了半头。”
“正是长个子的时候。”炤宁摸了摸吉祥的头,“我其实盼着它长慢些,现在都要抱不动了,再继续长就想都别想了。”
吉祥显得喜滋滋的,乖乖地坐在炤宁座椅一侧。
太子妃喜欢吉祥,但是从不敢去碰它——小时候她淘气,被猫抓过,也被狗咬过,两种动物叫她吃瘪之后,她完全老实下来,瞧着再喜欢也不去惹。
“对了。”炤宁示意红蓠,把带来的那幅工笔画送到太子妃手里,“我闲来无事,给你画了两张像——是一模一样的,我留一幅,这幅你要是喜欢,我便送你了。”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平日有那个心思,总是担心你忙,怕平白耽搁你的时间。”太子妃由衷地笑起来,将画像展开来看。
一看画面,她便记起了是哪一日哪一刻的自己。
她微微愣怔,之后仔细端详着画中的自己,又摸了摸脸颊,“我有这么好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