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自己的妻子,也和姐妹们嫂嫂们一样,说话无趣,行动无趣,生活无趣。儿子要娶的是妻子,娶的是人,是一个活生生的,会哭会笑会抱怨会吵闹的人,不是一言一行必须要有章法的木头。所以,还请母亲放过儿子,给儿子一点喘气的空间。”
沈夫人大惊,手都在哆嗦,“玉江,你老实告诉我,是谁让你同我说这些话的?是不是宋安然那个狐媚子?是不是她蛊惑了你,让你连娘都不认了?”
沈玉江微微摇头,轻声说道:“不是!这番话其实我藏在心里面很久了。以前不说,那是因为我以为这和我没关系。不管嫂嫂们怎么活,姐妹们怎么活,都同我没关系。但是经过今天的事情,我发现我想错了。这一切同我有着切身的关系。
我的妻子将来也会是沈家内院的一员。我不希望我的妻子和嫂嫂一样,年纪轻轻就开始过着老年人的生活。天天打扮得死气沉沉,不敢戴样式新颖的首饰,也不敢满头珠翠,不敢穿颜色鲜艳的衣服,不敢真心诚意放肆的笑。一言一行都刻板无趣。
母亲,儿子是年轻人,儿子就喜欢身边人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穿的鲜艳明亮。儿子也喜欢身边人都是真心实意,有话说话,别遇到事情就闷在心里面,什么都要我去猜。儿子就喜欢家里热闹一点,人气多一点。别一群人都聚在一起,整天板着脸,连个笑容都没有。
母亲,沈家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这些钱足够让家里的女眷们过上肆意欢快的生活。母亲又为何要如此俭省?难道母亲不知道,这样做反而是欲盖弥彰,让外人说我们沈家沽名钓誉。”
“你放肆!”沈夫人怒斥。
沈玉江点头,承认,“是,儿子的确很放肆。儿子说出了心里话,母亲就受不了了。难道母亲愿意儿子天天陪着笑脸,同你说些虚情假意的话?愿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同你之间都没有一句真心话?”
沈夫人浑身颤抖,她说不出话来。
“母亲,家里的姐妹们嫁了人,在婆家难免会受到委屈。我就想问问母亲,这么多年,有谁回到娘家诉苦告状吗?没有!一个都没有。都说娘家是女人的港湾,是女人的胆量。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为什么沈家嫁出去的姑奶奶没有一个回家诉苦?
因为她们都知道,就算回到娘家诉苦,沈家也不会替她们出头,反而会责骂她们不懂事。沈家不是沈家姑奶奶的港湾,更不是她们的胆量。我在想我的姐妹们,有多少人正在迫不及待的嫁出去,彻底脱离这个家。”
“你,你在胡说八道。”沈夫人怒斥。
沈玉江摇头,“儿子是不是胡说,母亲最清楚。父亲从不过问家里的事情,家里大小事情都由母亲一人做主。即便父亲对母亲的一些做法不太满意,因为顾忌母亲的面子,父亲也不会说出来。这么多年来,我想应该没有人敢当着母亲的面说一个‘不’字。幸好今天有人说了这个‘不’,才让儿子想明白一些事情。孝顺不是愚昧的顺从,还请母亲见谅。”
“果然!你果然被宋安然给蛊惑了。她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胆敢同我这样说话。”
沈玉江微微摇头,“宋姑娘没有蛊惑我,也没有给我灌迷魂汤。这些话其实我该早点和母亲说,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其实就算没有宋姑娘,将来的某一天我也会同母亲说出这番话。宋姑娘的到来,只不过让事情提前而已。”
沈夫人挥舞着双手,神情显得很激动,“玉江,你怎么可以这样。就算你迷恋宋安然,非她不娶,你也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就抛弃自己的亲娘啊。如果你真的那些喜欢宋安然,大不了我不拦着你们。玉江,娘求你了,不要再同娘说这些伤人心的话,好不好!”
“母亲,你误会了。儿子说这些话,同宋姑娘真没关系。她不会嫁给我,我……我也不会娶她。”沈玉江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
“儿子只是想让母亲别这么累,只是想让自家姐妹们活得痛快一点。身为女子本来就不易,若是自己娘家人都不能对她们宽容一点,儿子觉着她们真的太可怜了。”
“够了!”沈夫人突然爆发,厉声呵斥沈玉江,“你是堂堂男子汉,是要读书进学考状元的人,是要治国兴邦的人。这些内宅事务,什么姐妹,什么嫂嫂,轮不到你来操心,也不该由你来操心。该怎么管家,该怎么对待家里的女眷,我比你更清楚。所以,你赶紧给我闭嘴。”
沈玉江望着沈夫人,神情很痛苦,也很失望。
沈夫人挥手,阻拦沈玉江继续说话,“什么都不准说。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语,我就将你说的话告诉你父亲,让你父亲来治你。总之,现在你从这里出去,我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沈玉江张了张嘴,最后沉下脸来,“儿子遵命。”
转身,大步离去。走得干脆利落,没有回头,没有伤心。只是不再抱有期望。
宋子期和宋安然并没有留在沈家用午饭。离着中午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宋子期便提出告辞。
一帆先生随口挽留,宋子期坚决推辞。最后一帆先生让沈玉江送宋家父女出门。
沈玉江送走了宋家父女后,返回书房见一帆先生。
“父亲。沈宋两家的婚事就此作罢,以后不用再提。”沈玉江面容严肃,极其认真的同一帆先生说道。
一帆先生皱眉,“怎么回事?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一开始你是很乐意娶宋安然为妻的。怎么这会又反悔。”
沈玉江斟酌了一下,问道:“父亲觉着宋安然怎么样?”
“是个挺不错的姑娘。和你正合适。为父打算和宋家结亲。改天就派媒人去宋家提亲。”一帆先生的态度也很肯定。
沈玉江却摇头,“父亲觉着我们沈家内院的气氛怎么样?”
一帆先生大皱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父亲今日只见到到了宋安然表现出来的这部分,可是父亲并不知道她是个有主见,有担当,有勇有谋,遇到事情敢据理力争的人。沈家不适合她。沈家内院的气氛太压抑,她若是嫁过来,只怕会闹到鸡飞狗跳的地步。届时,父亲要如何面对宋大人?”
沈玉江一脸郑重。
一帆先生皱眉,“宋姑娘是个懂礼知进退的人,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为父相信她会克制自己的脾气。”
“是!她的确会克制。可是她能克制半年一年,不代表她会克制十年八年。在这件事情上,儿子比父亲更清楚,宋安然是不会妥协的。”
一帆先生却笑了起来,“你不想娶她?她得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