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犹犹豫豫,季叔坐在板凳上,放下旱烟锅子,从金纸堆里摸出一把剪刀,边剪纸钱边说:
“而且我这一行也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干的。你就先帮我打一段时间的下手,我给你发工钱。”
“等你钱攒够了,你愿意去哪就去哪,季叔我绝对不强留你,咋样?”
咋样?这可太咋样了!
这下子我干劲十足——现在干白活又不意味着以后都干白活,等攒够钱了,我肯定是要再去城里闯闯的。
有干劲自然就有行动力,我放下东西,利索地搬了马扎过来,跟着季叔的模样学剪纸钱。
不过剪纸钱说难不难,说简单还真有点麻烦,一堆金纸,一直剪到半夜十一点才剪完。
我想回家,可老爹不让我回家,季叔也说明天有活,让我先住下,明天就开始带着我出活。
出活就出活吧,反正回家的行李没拆开就被我爹扔来了,也没啥缺的。
第二天跟着季叔出活,主家是邻村的大户,据说很有钱,只是老人死前要求落叶归根,才回老家安葬。
昨天剪的那些纸钱,就是给主家去世的人用的。
流程就是白事流程,迎客谢客迎礼谢礼,孝子贤孙啥的,没啥不一样的。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主家的几个闺女长得挺漂亮,我在城里混的时候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闲着没事就找机会多看两眼。
非分之想也不是没有,但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货色,能做的顶多就是让非分之想更“非分”一点。
来的客人很多,哪怕是季叔已经加快流程了,等到出殡也是三点多了。
主家的确是大户,出殡都是一排排的车队,最后的还是一辆大货车,上面放满了纸扎,还有一大堆的纸钱。
随着车的开动,纸钱被风吹着,大片大片的落在地上,而前面的人对这件事视若无物。
当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些钱是买路钱,是留给路上“客人”的。
只想着这些纸钱是我辛辛苦苦,是我昨天剪到半夜十一点的成果,现在却随随便便被风吹在地上,还没人管。
行,你们不管,我管!
你们不要,我要!
怎么说也是我辛辛苦苦剪出来的,我拿回去,等下一次干白活的时候还能用,就不用像昨天那样,剪纸钱剪到半夜十二点了。
季叔过来想给我说一下出殡路上的规矩,我借口上厕所不跟着出殡,在出殡的人走后,我蹬着季叔家的三轮,就跟在他们后面捡。
他们撒一路,我捡了一路,为了防止被发现,我特地拉开了距离。
只是捡的时候,路上的风有些变大,好几次都把我捡来放在三轮后面的纸钱吹飞。
这让我可来气了,又弄了袋子和绳子,还找了一块石头,捡了纸钱就放在袋子里,拿绳子扎紧,最后再拿石头压上。
风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冷,冻得我直哆嗦,但看着捡回来的纸钱,我全不在乎。
反正纸钱掉地上没人管,我捡来不管是二次利用还是贱卖出去,那可都是红彤彤的票子啊!
等出殡结束吃完席,我也捡的差不多,正好风也停了,我拉着好几化肥袋子的纸钱兴冲冲地回家。
正好遇上了半路回来的季叔:
“小稷,开席了,你去哪了?去里屋把我的家伙式儿拿出来,今天的这个风大的有点古怪。”
“风的确大,把纸钱都吹飞了不少。”
我得意的炫耀那满满的化肥袋子:“不过不用担心,被吹飞的纸钱,我都捡回来了,下次白活的时候就不用剪纸钱了。”
话刚说完,我就看见季叔的脸变得铁一样青:
“你说啥?你把纸钱都捡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