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瞧见他遇见事儿,要回去问问自己的媳妇吗?”薄云岫轻叹,“这地方,是这个女人做主,而这个女人是所有事情的关键。你是有救命之恩,可今时不同往日,不可同日而语!”
沈木兮敛眸,“你的意思是,陆如镜肯定是从这儿过的,而且是他们亲手放行的?”
“朝廷之事,没有谁比我更熟知。”薄云岫冷着脸,“去瀛国的确不止这条路,但要出关得有文牒,没有文牒就得拿钱,银钱层层盘剥,形成链子,大鱼吃小鱼!这事朝廷里有人提过,但多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何?”沈木兮不解。
薄云岫牵着她坐下,“边关艰苦,谁愿意过来,若是没什么甜头,你真以为能留住人,留住官?只要不惹出什么大麻烦,能保持边关安宁,朝廷是不会为难的。”
“所以铁匠在撒谎。”黍离咬牙,“这两人想干什么?”
“男人碍于千面的救命之恩,是以有些犹豫,但是那女子却不同。”薄云岫敛眸,“咱们暂时无处可去,今夜暂且留下,务必保持警惕。先弄清楚,他们是怎么送人出关的再说!”
千面一直不说话,面色难看到了极致,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曾用心待过的人,最后竟是……
“现在知道,良心被狗吃了是什么感觉吧?”韩不宿笑得凉凉的,“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心里就跟扎了刀子一样,哎呦,疼得那叫一个抓心挠肺!”
千面睨她一眼,没有说话。
“韩前辈?”沈木兮抿唇,“您别再说了。”
“活该!”韩不宿哼着小调,显然心情不错。
想来也是,瞧着千面吃瘪的样子,她这心里的气,瞬时消了大半。
到了夜里,铁匠和女掌柜,好吃好喝的待着。
待一桌子的菜都上齐了,谁都未敢轻易下筷子,倒是韩不宿抢了先,“我先尝尝味道,呦,这酱牛肉滋味不错,还有这酒,滋味够烈!”
所有人都瞧着她这副大快朵颐的样子,有些愣愣的发怔。
“别瞧着了,都下筷,这蒙汗药计量不够,最多让你们昏睡几个时辰,明儿天一亮就没事了!”韩不宿啃着烧鸡,“老娘一直吃着那些毒物,委实腻烦了,这会尝尝人间烟火,倒也委实不错。”
“韩前辈,您慢点吃!”沈木兮忙不迭倒了杯水。
“我不要喝水,要喝酒!”韩不宿满嘴有话,咧着黑黝黝的牙齿笑得正欢,“这酒里下了软筋散,败了些许兴致,好在酒是好酒,不妨事!”
房门口,黍离和月归一左一右站着,各自怀中抱剑,冷眼瞧着铁匠夫妇,站出了门神的威势。
“诸位,这是开什么玩笑?”铁匠憨厚的笑着。
“玩笑,你觉得我们是在开玩笑?”既然韩不宿不按理出牌,千面自然也不客气了,本就憋着一肚子火,这会更是咬牙切齿,“我不求你能知恩图报,好歹熟识一场,不愿帮只管明说,何必动这些小伎俩害人?”
铁匠的笑,从脸上渐渐退去,终是成了冷戾之色,“你与步棠背叛十殿阎罗,累及总舵被端,冥君不得不带着公子逃出关外。千面,你于我有恩,可冥君于我何尝不是恩重如山,我岂能为了你这般小人,背叛冥君!”
“哟,陆如镜那样的渣滓,也有这般忠心耿耿的狗?真是了不得。”韩不宿啐一口骨头,“不对,狗这东西最是忠诚,还知道明辨是非,你哪里及得上。”
“你!”铁匠咬牙切齿。
韩不宿嚼着嘴里的酱牛肉,笑得那样不屑,“老娘大半辈子同这些东西打交道,吃毒虫蛇蚁那是家常便饭,两个无知小辈,竟还敢在跟前卖弄。戳穿你,那是你祖上冒青烟,八辈子修来的福。若是跪地给老娘磕两个头,老娘就替你压住你祖上十八代的棺材板,否则今晚送你去祭祖!”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这韩不宿骂人的本事还真是……
沈木兮原是想说两句,如今听得这些便也就此作罢,还是算了,她委实做不到这般痛快的骂人。
一番话,说得铁匠夫妇面红耳赤,恨不能上去将她掰折了。
“瞪什么瞪,现在是跟你比眼睛谁瞪得大吗?你是牛,我又不是牛,有本事剐了身上的肉与老娘下酒,你敢剐我就敢吃!”韩不宿啃着酱牛肉。
沈木兮和薄云岫虽然有凤蛊和凰蛊,但是对于蒙汗药以及软筋散这等物什,多少是有些忌惮的。可韩不宿不一样,韩不宿剧毒缠身,是以连蒙汗药、软筋散这些物件,对她早已失去了效用。
“你为什么、为什么会没事?”女掌柜面色剧变,“你……”
“毛病!”韩不宿皱眉,“我说得这么明白,你竟是个活聋子,白长了一对招风的耳朵。”
千面终是没忍住,绷着的脸因为铁匠夫妻脸上的情绪波动,瞬时破功笑出声来,“哈哈哈哈……没忍住……”
“你们……”铁匠忽然手一抖,袖中登时滚出几圈铁环,摆开了架势。
“哟,要打架啊?”韩不宿打了个饱嗝,“这些东西都带了脏东西,你们最好别动,回头给我打包回去,莫要浪费。吃不完,还有我那些小东西呢!”
小东西?
“什么小东西?”女掌柜手中多了两柄短刃,“今儿关了门,谁都别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