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八等人见章义一动,也就随着动了起来,一行人如同逆流中的行舟,在人潮中缓缓前行。
章义骑在马上,不断向前方望去,官道上的流民仍然无边无际。
他茫然地看着远处空旷的天空,勋贵,乱世,世家、百姓似乎以天空为画布形成了一幅画。
画中烈日凌空,百草枯萎,只有几棵参天大树仍旧矗立在早已死去的小树中间。
那些参天大树摇曳着密密麻麻的枝干和树叶,树根已经粗壮到破土而出,几乎蔓延至整片树林。
参天大树中也有高矮,正不断争夺着烈日炙烤下泥土中仅存的养分,好让自己继续在这龟裂的大地上维持着自己常年茂密的碧绿树叶与枝干。
章义一惊,再望向天空,发现刚才的一切都是臆想,天空还是那么蓝,依旧不时有飞鸟高高飞过。
可当他看向周围的流民,又觉着是那么的真实。
突然,章义的前方出现了骚动,继而有人扭打了起来,章义仔细看过去,发现是一位母亲带着自己的三个孩子正死死抱着手中仅有的一点粮食不愿松开。
她的旁边,两个瘦弱的成年男子正对她拳打脚踢,勒令他交出手里的粮食。
如果只是寻常斗殴,那么对于家都已经失去的流民们来说,算不得什么。
可当那两个瘦弱男子高声喊叫着要这位母亲交出粮食时,周边的所有人都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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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转动脖子,看着骚乱的中心,眼中突然就爆发了生机。他们拼命地向前挤,似乎挤到骚乱的中心,就能拿到粮食。
渐渐地,骚乱中心位置再也看不到那个母亲和他的三个孩子,也再看不到那两个想要抢夺粮食的男子,只剩下了如同野兽一般想要挤进去从地上捡起一粒粮食的流民。
章义见状,立刻催动战马,逼开周围的人群,而后抽出马鞭死命地抽打着人群,可是没人有反应。
直到有人开始试图把章义拉下马的时候,几支钉在那人头上的羽箭才让已经昏了头的流民冷静了下来。
章义把马鞭收起,高大的战马从畏惧的流民中间穿过,直到刚才骚乱发生的地方才彻底停了下来。
其余老卒也从缝隙中穿过,然后举起马槊,立在马上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子,警惕地看着周边畏畏缩缩的流民。
章义下马,他眼前是早已在人群踩踏中不成人形的母女四人和那两个男子,裴沉烟看着分不出是谁的尸身和流了一地的五脏,正在一旁呕吐。
章义看到了那个母亲至死都还拿着那个小小的粮袋,只不过袋中已无半点粮食。
他虽面无表情,但眼中几欲喷出的怒火依然掩盖不了他此刻的心情。
章义最终没有做什么,他只是拿起那个母亲手中的粮袋,挂着革带上,然后就翻身上马,带领众人开始走下官道。
流民们自动让出一条道路,看着章义等人踏过无人的田野渐渐消失后,才又聚拢。
他们中的很多人,这时才掏出刚刚捡到的几粒带血的粟米,悄悄塞进嘴里,仔细回味着却不肯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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