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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我的那些错觉,现在看来,应该是我想多了,王总非但对我没有恶意,还对我好得出奇,那么也许我对刘医生的感觉也只是疑心病太盛的缘故,那些奇怪的经历,已经令我变得有点神经兮兮了。那个奇怪的梦依旧每天都在做着,只是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看清那个女人的容貌,依旧模模糊糊的,和那座木屋里的一样。
我的口袋渐渐的充实了起来,疤痕女的病情也有了好转,她有时也会认出我来,会和我说话,但已经不是和以前那样的肆无忌惮,而且我每次问她为什么要骗我以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时,她就会一脸的茫然,每次都想不起来,有好几次甚至会变得十分的狂躁,用力的扯着自己的头发大喊大叫,我再也不敢询问她那些往事,反正她的病情确实好了起来,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会有答案的。
有一天晚上,我陪着疤痕女到很晚,突然听见隔壁的房间里有人在低声的说话,虽然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是那种语言对我而言却熟悉很,因为它们就和我在梦里唱的那首歌一模一样。
我小心翼翼的听着那些我听不懂的话,那个人也许是一个真正的精神病人,因为他说的话总是不断的重复着几句,有时又会突然的傻笑几声,那天晚上我只听懂了他说的两个字:“帕胡。”我飞快的跑到隔壁想看看那个人是谁,但是房间的门紧锁着,我什么也看不到。我试图从护士那里寻找答案,但护士只是看了我一眼,说医院规定,不能泄露相关资料。
我于是一直提着精神倾听着那边的声音,但后来并没有再听到些别的什么话,第二天早上,我听到有人开门将他带了出去,我急忙拉开门,看到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周边围着很多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我透过间隙,看到那个人的脑袋是光光的,我冲上前去想按个究竟,想看看那一声“帕胡”究竟是我听错了,还是精神病人胡乱发音偶尔的相似,但那些医生拦住了我,我根本就近不了身,最终只好放弃,晚上的时候,隔壁静悄悄的,再也没有听到那个人回来。
早上我走出医院,看到那个老人还蹲在门口,手上拿着个冷馒头,一边啃着一边注视着每一个从里面出来的人,我看到他,又想起前些日子的我,摸摸自己的口袋,交了医药费之后还剩下一些,于是从隔壁的早点店里买了几个热包子递了给他。
老人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接我的包子,低下头继续啃自己的冷馒头,嘴里低声的说了一句话,他说得很轻,嘴巴里又咬着馒头,我没听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但我还是走上前去,拉起老人的手,将包子放在他手上,老人用力的将包子往外一推,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将身子也往后挪了挪,但却没有离开医院的门口。
老人的表现让我很尴尬,我将手里的包子往前一递,说:“老人家,我真的没什么别的意思。”老人看了看我手里的包子,眼睛突然睁得大大的,将手里的冷馒头往地上一扔,整个人往我扑了过来,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我没料到一个老人的动作会如此的迅猛,就好像是一匹猎豹扑向我,着实让我吓了一跳。
我说:“慢慢吃,不用急的。”
但是显然我理解错了老人的意思,他一把将我手中的包子拨在地上,然后捧着我的右手,眼睛一眨也不眨,我看到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眼角竟然隐隐有泪光在闪动。
我也被他的样子吓坏了,急忙用力的往回抽自己的手,但是老人的力气异常的大,仿佛我的手是他一辈子的守候,只要一放开就会就此消失不见,他紧紧的抓着我,感觉到我在用力,他抬头看着我,满脸的红光,竟仿佛是看到了最珍贵的东西一般,他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但他的心里实在是太激动了,嘴唇抖了半天才勉强说出一句话来,一听到这句话,我最近已经渐渐放松下来的神经,突然又绷得紧紧的了。
老人说的是一句我听不懂的话,而且似乎很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一开口就显得特别的生硬,但我却被他说的话吓了一跳,因为这个发音我如此的熟悉,就和我唱的那首歌一样,就和我在梦中听到的一样!我用力的将手抽了回来,眼前的老人仿佛是一个恶魔,要硬生生的将我从好不容易寻找到的幸福生活中再次赶进那无边无际的恐惧里。
老人看到我将手抽回去,立时又一把抓住,嘴里还在说着那些我听不懂的话,我大声喊道:“你干什么,放开我。”两人的争执引来不少路人的观看,老人听我说了这一句话,脸上的表情一楞,看了看我,说:“你的阿莎是谁?阿加拉又是谁?你怎么出来的?你怎么会没有事?”这次用的却是普通话,虽然还是很蹩脚,但总是能让我听明白了。
边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大声的说:“什么阿莎阿拉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老人脸上现出疑惑的神色,又想来来拉我的手,我将身子侧了侧,躲了开去。我本来已经准备甩手走了,我几乎就要以为这个老人是个精神病,但在我就要转身的一瞬间,我听到这个老人在低声的自言自语:“不可能,绝对不会错的,这绝对就是我们格细寨的骨肉!”
我一直想要找到《老宅》里藏着的秘密,那样我就可以让小瑞复活,可以了解更多我所不知道的事,甚至直接就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但老人的这句话却让我心中一动,似乎在他眼中,我就是出生于格细寨。
我停下脚步,对那个老人说:“老人家,有什么事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吧。”老人点点头,虽然还是一脸的疑惑,但还是跟着我往前走去,只是他一直抓着我的手,生怕我跑了似的,我想了想,没有将手抽出来。
我将老人带进一间茶吧,找了一个小包厢,让服务员不要进来打扰,然后准备好好和老人说一说格细寨的事,但是等一坐下来,我才发现根本不知从何问起。老人坐在我对面,还是一脸的疑惑,一双眼睛却直直的盯着我的手。
我想了想,说:“老人家,我该怎么称呼你?”老人看了看我,呆了呆,说:“以前他们都叫我阿西莫。”顿了顿,又自言自语的说:“很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我自己都快记不起了。”老人的脸上有点沧桑,眼睛看着面前的茶水,仿佛在回忆着什么,我看到他的眼睛中已经起了一层雾色。
我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说:“阿西莫老爹,你以前是不是认识我?”阿西莫虽然年纪已经很大,但脑子还是很好使,听出了我的意思,摇摇头说:“我不认识你,但也许认识你的阿莎和阿加拉。”
我是第二次听到阿西莫说阿莎和阿加拉,好奇的问:“什么是阿莎和阿加拉?”
老人的神情本来已经渐渐平静下来,这时听到我说这句话,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满脸通红,连脖子上的血管也一根根的变得粗得可怕,他一手指着我的鼻子,嘴里大口的喘着气,显然我刚刚说的话惹得他很是生气。
我莫名其妙,连忙扶着他坐下,问:“阿西莫老爹,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老人气呼呼的拍开了我的手,说:“我们格细寨的人,不孝敬自己的阿莎和阿加拉,会受到帕胡的诅咒的。”
我的心剧烈的跳了起来,我一直不知道什么是帕胡,从王子华的嘴里,从四十六号的嘴里,从医院隔壁那个房间里,我都听到了帕胡这个词,却一直不知道什么才是帕胡,眼前的阿西莫,从他的话里可以听出,他竟然是当初已经神秘失踪了几十年的格细寨人,更重要的是,他似乎知道什么才是帕胡,我的眼光变得异常的热切,一把抓住阿西莫的手,连声追问:“帕胡是什么?帕胡是什么?!”我的心中其实依旧不愿再提起那些往事,那些经历给我留下的只是极度的恐惧,但看到希望就在眼前,我什么都不管了。
老人听我说到帕胡,突然整个身体一僵,脸上流露出恐惧害怕的神色,嘴里又开始低低的自言自语,我听到他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为什么?为什么?”在那一刻,我看到老人脸上的神情,仿佛临死前的四十六号。
我扶着他缓缓的坐下,不敢催得过紧,好不容易等他平缓下来了,我才小心翼翼的问:“老爹,到底什么是帕胡?”
阿西莫老人的脸色依旧阴沉得可怕,他看了看我,发了会呆,说:“你的阿莎和阿加拉没有告诉你?”我听阿西莫一再的说到阿莎和阿加拉,自己听得莫名其妙,但不敢随便乱说话,怕又会得罪了老人,因此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老人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对于我应付性的回答也没有追究,呆呆的坐着,我不敢打扰他,好不容易才看到老人吐了口气,好像突然间苍老了许多似的,他拉过我的右手,说:“你连我们格细寨的话都听不懂了,看来又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他抚摸着我的手,继续说:“我们格细寨人把自己的阿妈叫阿莎,自己的阿爸叫阿加拉,你是我们格细寨人的后代,要好好的记住。”
我心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世来历,你凭什么就这么肯定我是格细寨人?若说我和格细寨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我们都同样的神秘。我本来是想马上开口否认的,但突然之间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可能:疤痕女和小瑞长得如此相像,而小瑞又是我分身的分身,疤痕女会不会是我的另一个分身?疤痕女来自一个小村子,如果她说的村子就是格细寨,那会不会我真的就是这里的人?这个想法让我心跳加快,只是我不明白老人是凭什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老人看穿了我的表情,摇摇头说:“我不会看错的,你仔细看看你的小指。”我不用看也知道,我的小指第二关节从小就长得特别粗大,几乎可以说是发育畸形,这是我心中的一个遗憾,这时听阿西莫说起,忍不住问道:“我的小指怎么了?”
阿西莫说话的语气突然变得很自豪,他也竖起自己的右手小指,说:“我们格细寨人天生都是英雄,连最弱小的小指也充满了力量,这是天神对我们格细寨人的眷顾,只有格细寨人才有这样的小指!”灯光下,我看到阿西莫老人的右手小指和我的一样,第二个关节长得特别粗大强壮。
我如果不是最近经历了这么多事,知道了世界上有一种存在叫神仙,我这个时候肯定会破口大骂,因为在这之前对于这一切我是完全不信的。可是这几个月来的经历让我知道世界上有很多我们不能理解的事存在,我也变得不会像以前那么冲动,尽管我不愿承认,但在遗传学上确实也存在着这种现象,某个族群的人确实会有和别人不同的地方,难道说我真的是格细寨人的后代?
我的心跳得更加的快了,真相似乎就在眼前,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缓些,说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格细寨人的后代,甚至根本就没听过这个地方,我是一个孤儿,只知道自己的养父母是汉人,我适度的在阿西莫老人面前表示了自己的怀疑,同时又不忘假装好奇的想知道格细寨的事情,经历了那么多事,我已经变得开始学会使用面具来伪装自己的意图。
阿西莫老人说:“我知道,我知道肯定是这样的,你不是第一个了。”我完全不知他在说什么,但还要装出津津有味的样子,我说“:那你和我讲讲格细寨的事,现在格细寨怎么样了?还有那个什么帕胡。”
阿西莫的身体抖了一下,显然这是一个他不愿提起的话题,我的心里充满了内疚,但是为了自己,我只能对不起阿西莫老人了。
老人发了会呆,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对我说:“你是格细寨人的后代,我也应该告诉你这些了,不然以后就再也没人知道这些格细寨的历史。”
我睁大了眼睛,竖起耳朵等着阿西莫老人继续说下去,心脏也忍不住跳得越来越快,阿西莫看了看我,缓缓说道:“所有的事,都是因为一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