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荆行前,看过了安月白自北利带回的沙场二童。
那男童女童尚幼,加之心中沉重,并不似寻常孩童只知顽乐。安月白早些时已教了他们行礼,二童见了温荆,规规矩矩向他行礼问好。
温荆令二童起来回了话。他二人虽俱是隐隐紧张,行动言语却还算稳,答得分外乖巧。
安月白见着此景,心中亦觉温馨。却因温荆即将启程,来不及再为二人重拟新名,只对她认真道:
“待我归来,你我一道为他们拟名。”
安月白点头,行至温荆身前,将蛊皇渡入那人身中,一面轻言道:“好……待您归来。”
最后四字,字字入心。安月白望向那人眉眼,见得那人抚上她手。
此时,二人只愿此遭分别要过得快些,再快些;只恨不能下刻便又重逢,仿佛二人不曾有别离。
此刻已然如此,待到送温荆上马,安月白已不觉双眸洇湿,攥紧了细帕。
温荆坐马,自高俯望那少女,恍若又回到初见她那日。四载朝暮,福祸同渡,才修来今时之幸。
“快令他们关门罢……如今虽入了唇,却不可长立于风口,担心着凉!”
温荆开口,只见那少女不住点头,却并未回撤脚步,只得轻笑道:“……去罢!”
安月白亦扬了唇角,望向温荆身后的翟徽、卓荔。
“青蓝姑娘,您且回去罢!我二人定护内相安然!”翟徽道,卓荔亦应和道:“是啊,此番是回西戎,我父王之国,您大可安心了。”
安月白重望回温荆,见那人下了马。温荆摘了披风披于她肩,又为她系好了带,垂眸对她道:
“乖,去罢。”
安月白眼见温荆上马,与翟徽、卓荔所率的西戎人马一道消失于长街,方命人阖了门。
此番西行,本是为送阿慎祖母归西戎,再奉旨超度宫中早夭的皇子皇女,本不应有风险。
那翟徽现为西戎长公主的额驸。除孟擎啸为温荆所拨人马外,她又早已选派了青虹门人随温荆同往。
论理,万事俱已妥当,不应多思。可不知怎的,安月白总觉着心中有些怅惘不安。
她心头总盘算此事,不觉已上眉头,黎棠、柳儿俱已看明。
夜间睡前,柳儿对安月白道:
“姑娘你历了那般多事,就是上战场亦不曾胆颤,又与老爷生死与共,如今眼见是平稳了,却又无端起了忧思来。”
柳儿笑道:“人说近乡情怯,又说关心则乱。依我看,姑娘真真是情怯、自乱了。”
“好你个柳儿,倒说起我来。”安月白摇头失笑,伸手弹了柳儿一记额崩,见柳儿吃痛吸气,一面对她道:
“姑娘弹罢,弹罢了便快些歇息罢。老爷早特意嘱咐过,要我们时时替姑娘顾惜身子呢!”
纵是启程日紧,那人却仍处处细嘱,教安月白心中熨帖。
“睡罢。”安月白摇头,二人歇息躺下。虽是顽闹,可经柳儿这般一闹,她倒微微放下了些心。
他二人经历那般多事,水里火里都已行过,今时不过是最后短别;她已渡蛊皇入其体,可随时探察情况,不应冗思多虑。
又过半月。依蛊定位,温荆一行已入西戎,一切安然。随行门人传温荆口讯,说约莫再待一小旬便启程归来。
安月白收讯,不过欣喜几日,却又听古婧灵传意,说这小一月里,京中已有传言。
传言称,当朝掌印温荆义女安月白未死,且与古烈渊之妹古玥欢为同一人。此女擅医会术,抗旨逃婚,以青蓝之名重入紫宅,又做了那温荆的房中人。
“毒丫头,你已告知于我,北利之行中,烈渊已然知晓前因后果。”古婧灵传意道:
“我已在夜中告知于他前因后果,他恨我不告而助你,这一月中总也不与我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