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班老七倒是块硬骨头,被抓住砍头的时候,咱们过去给他叫声好……”
京里百姓好事,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却也是因为京中富足,首善之地,吃饱了没事干,又没有闲钱去赌场青楼里快活,所以这类事情也是他们喜闻乐见的。眼看他高楼起,也看他高楼塌,瞧着高门大户的倒台,他们心中总是带着一种莫名猥琐的快意。
前些日子流传的“玄衣众济世天下,班七郎神勇无敌”的段子应该也会消停了。过不多久,应该便会有类似“侯大督怒斥反叛,四贼人齐齐受首”的故事从说书人嘴里说出吧。
普罗大众都在等着这样的戏码。
却说不多时,班家老宅的大门里陆陆续续的走出几名身批枷锁的男女老少。
为首的自然是班家老爷与老夫人,这二位平日里与邻里为善的老夫妻,此刻却是面色颓然,沉得的枷锁几乎将他们压垮。
走在二人后面的,则是班老爷的一位妾室,许是觉得自己性命不保,这个时候哭的稀里哗啦,嘴里哭求着说着什么:“天杀的七郎,他犯事为何要连累奴家,奴家嫁到班家来不过三两年,这与奴家何干,千刀万剐的七……”
她才刚哭到这里,便见原本颓然走在前面的班老夫人突的止步,转过身来扬起带着锁链手,狠狠甩了那妾室一把掌,戾喝道:“你这贱婢若再敢咒我儿一句,老身活吃了你!”
妾室只接吓傻了,实在没想到,一向和蔼,对她亦十分照顾的,“姐姐”这个时候竟然如此凶戾。于是诺诺的便也不敢再说话。
班老爷回身,淡淡看了那妾室一眼,便没再理会她,转而对班夫人说:“气大伤身,老婆子。”
班夫人便也再没去理会妾室,转身随在班老爷身边。
班老爷的那随意一眼,却让妾室感到了刻入骨髓的淡漠,以及陌生至极,这样的陌生让她感到极度的不安,然而马上就要被砍头或是流放了,心头的恐惧让妾室此时倒是没有太过计较这些。
而在他们之后,则是班记药行的少东家,人称“药榜眼”的神医班安明,他的神色倒是有些淡然,但双目中却带着些许愤慨。见前面的父亲似乎是被那重枷压得受不了了,于是赶忙上前几步,将那枷扶住,小声的在父亲耳边说了些什么,似乎是在安慰。
而在这些人之后的,则是额头自眼睑处被人劈出一道凶恶疤痕的班二公子班安镜,他此刻依旧是如往常那般骄横,一如他当年带着一帮少年人,在京中横冲直撞般的模样。
瞧见四下里都是看热闹的百姓,他便甩开羁押他的那个玄衣,大声说道:“诸位高邻,记得在我班奇脑袋掉下来的时候,沾血馒头啊!尝尝是不是与别家的不同!”
“好!”
“好汉子!”
“好样的!”
周围百姓齐齐高呼,他们就喜欢这种不怕死的爷们儿。
在他旁边的班四姐,秀文姑娘暗地里狠狠踢了他一脚,咕嚷道:“二哥你行了,这个时候还臭显摆个什么劲儿?”
班老二听到这话突然间觉得索然无味,闷着头兴致缺缺的跟着走。
其后便是班家各宅的女眷,亲属,班家老大老二老五的妻妾们,哭哭啼啼,挨个上了囚车,叫人看着恓惶。
有心善的老太太们瞧到这样的光景还抹了几滴眼泪,见着囚车远走,便该干嘛干嘛去了。
这样的场景亦发生在净安侯府,老管家赵安,伙同亲家公刑立堂,亲家母刘妙妙,以及儿媳妇柳思语一起上了囚车。小赵嶷则留下来让二夫人照顾,倒是没有什么麻烦。
过不多时,他们便跟出城去往千里寨天牢的班家人车队碰上了。
囚车里的刑立堂奚落道:“啧啧,瞧瞧人班家,上下几十口子人,车也多。再瞧瞧你赵家,那个寒酸哟。”
老管家赵安心安理得的哼哼两声,靠在囚车的粗木柱子上,说道:“人多不多的有什么关系?我赵家就算一根独苗那也是好汉。倒是你,嘿嘿,老绝后,还不是要靠四儿跟思语的第二个孩子来继你家的香火?”
刑立堂立马翻脸了,打算立刻破开囚笼,跟对面的老不死拼个你死我活。
“您二位消停点儿。”
护在他们身边的明断司将李长生见这般光景,赶紧传音过来:“演砸了该怎么好?难道真的要把钉在您二位丹田上的假金针换成真的东西?”
刑立堂闷闷的坐了回去,忍看吞生。
赵安咕的笑了一声,撩拨的说道:“千里寨可是阴老货的地盘儿,你跟他的死对头,瞧见你这般模样,他不得笑死你?”
刑立堂再怒,咬牙道:“老夫现在的死对头是你!”
李长生瞧着两人这般动作,觉得眼晕,心中暗骂着,奎牛司就没一个好种,从赵奎牛他爹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