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突然一阵喧哗,有人喊道:“裴三老爷来了!”
郁棠心中一喜,也顾不得合适不合适了,提着裙裾就跑了出去。
她大伯父等人更是喜出望外,彩也不剪了,一窝蜂地都朝裴宴的轿子涌去,也就没人注意到郁棠出现得不合时宜。
“裴三老爷!”郁博没想到峰回路转,就在他已经失望要放弃的时候,裴宴来了。他激动之下,伸手就要去给裴宴撩轿帘。还好旁边的裴满眼疾手快,赶在他之前撩了裴宴的轿帘。
裴宴穿着身月白色的细布素面襕衫,外面披了件玄色貂皮大衣,映得他的面色如素色瓷釉般地苍白,简直比吹过的北风还要寒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参加葬礼的。
郁博看着就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伸出去的手特别地失礼,说话也结巴起来:“裴,裴三老爷……”
“郁大老爷!”裴宴没等郁博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道,“不好意思,来晚了。您也知道,我还在孝期,有些场合就不方便立刻就出现了的。”
裴宴的面色依旧有些冷,可说话的语气却颇为平和,何况他的解释有理有据,郁博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忙道:“应该的,应该的。”说完,他才惊觉自己这样的应答有些不适合——既然知道裴三老爷还在孝期,就算是裴三老爷出于礼貌答应了来参加开业典礼,他也应该给裴三老爷一个台阶,婉言谢绝才是。
这件事,是他做得不对。
为了搭上裴家,他们做得太激进了。
“裴三老爷,请后堂喝茶!”郁博虽然不是个十分灵活的人,但这么多年做生意的经验,让他立时就想到了对策,立刻让出道来,做了个请裴宴进店的举动。
裴宴没有客气,昂首挺胸往铺子里走去。
后面跟着的裴满则微笑着和认识的乡绅或是掌柜们打招呼,裴满后面跟着的胡兴却是低头含胸,像个鹌鹑,生怕和别人的目光碰上了似的。
可偏偏他是裴老太爷在世时就用的人,在场的就算是他不认识别人,别人也都认识他,纷纷和他打着招呼。
他只好强笑着抬头和人打招呼,却不知道,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众人好奇,却因为裴宴在场,无暇顾及他,也就没有人去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了。
那边裴宴下轿走了几步就看见了站在大门角落的郁棠,穿了件靓蓝色的细布褙子,乌黑的青丝绾成了双螺髻,戴了朵鹅黄色的并蒂莲的绢花。要不是那绢花上还带着两滴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露珠,显得颇为新颖,看上去就和烧茶倒水的小丫鬟没什么区别。
裴宴心里顿时就冒起了无名火。
怎么又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怎么就没有一刻消停的时候。
他睁大眼睛就瞪了过去。
郁棠正沉浸在裴宴突然到来的喜悦中,被裴宴这么直直地瞪了一眼,她一时间就有些懵了。
她又怎么惹着他了?
郁棠立马反省自己……低头看了看自己素净的褙子……想到裴宴要她“打扮得规规矩矩”地去见他……
她一溜烟地跑回了后堂,寻思着自己现在回家去换件衣服,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就看见裴宴也往后堂走来。
大伯父这是要在后堂招待他奉茶吧?
像裴宴这样的人,来了自然是座上宾,不单独到后堂奉茶,难道还站在铺面给人观看吗?
郁棠被自己蠢得都要哭了。
可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地方可去了。
与其这样躲躲闪闪像个贼似的,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出去打个招呼,解释几句,说不定还能挽回点印象。
郁棠想着,轻轻地咳了一声,走上前去给裴宴行了个礼:“裴三老爷!”
裴宴用眼角扫了她一下,傲然地“嗯”了一声,和她擦肩而过,坐在了正堂的太师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