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裴宴还是气得不行,继续和郁棠抱怨张英:“他也是老江湖了,既然不能完全退下来,就好好的给身边的人安排个前程,如果不能,就完全退下去,不问世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家能站在巅峰上永远都不下来?读史书的时候一个比一个明白,论到自己的时候,就一个比一个不甘心,一个比一个觉得自己会是例外。从前京城最厉害的可是徐家。张家是怎么上去的?还不是踏着徐家上去的。人徐家有没有说要想办法把张家拉下马?这谁是第一,谁是第二,原本就是兜兜转转的,应该是想办法在第一梯队站着,而不是总想着拿第一。”
郁棠安静地听着,在心里慢慢地琢磨着。越琢磨越觉得裴宴的话有道理。
想进入不容易,想退出来也不容易。
正是应了那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可见豪门世家也各有各的不易。
而裴宴也就只是在郁棠面前嘀咕几句,平时一副高冷的面孔,让陈先生看了心中发寒,有很多话想问裴宴却又不敢问,让裴宴一下子闲了起来。
这人一闲,不免就想东想西。好在裴宴早有准备,每天和郁棠在船舱里“看书”、“作画”,逍遥快活似神仙,把个害臊的郁棠弄得干脆破罐子破摔,掩耳盗铃般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见到二太太的时候强作镇定,还能和二太太讨论起既然二老爷派了人去聊城接她们,裴宴和郁棠等人要不要在聊城多留停几天的事。
照裴宴的看法,没什么好见的,二太太却想郁棠能留几天,还道:“这次分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呢?”
若是裴宣的官运好,三年之后评个“能吏”,或许有可能调到京城去,若是官运不好,九年任满,说不定会调到更远的地方去。不管去哪里,只要裴宣不致仕,她们妯娌见面的机会都不多。
郁棠虽舍不得二太太和五小姐,可更顺着裴宴。
顾曦却很想下船去看看。
虽说他们出行都是船,可在船上一呆就是一个月,船上又有裴宴这个长辈,她十之八、九的时间都只在船舱里,实在是呆腻了。
她就问裴彤:“你这些日子常去拜访三叔父,三叔父对你怎样?”
裴彤有些尴尬。
裴宴和他并不亲近。他父亲在的时候,裴宴在老家。等到裴宴考到京城,他又从裴家京城的老宅子里搬出去了,后来父亲去世,原本是他们这一房的宗主之位却交到了裴宴手中……他对裴宴也不怎么了解。
这月余来,裴宴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走错地方似的。
裴宴非常喜欢带着郁棠,还告诉郁棠临帖、画画、钓鱼,甚至会在傍晚的时候带着郁棠在甲板上闲逛。
他一个做侄儿的,自然不好凑上前去。
这样一来,他虽然常常找机会和裴宴碰面,可实际上就算碰了面,也很少有机会说什么。
他觉得这是裴宴委婉拒绝他亲近的一个办法。
只是他不好意思跟妻子说,好像显得他很无能似的,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裴彤含含糊糊地道:“也还好。”
顾曦就坐了过来,满是期待地对他道:“你不如跟三叔父说说,我们在聊城停留两天,你和你二叔父也可以好好说说话。这次见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呢!至于怕耽搁了行程,不如加点银子,让船工们赶几天夜路好了。”
裴宣对裴彤还是很不错的。
裴彤有些犹豫。
只是还没有等他想好怎么跟裴宴说这件事,船已停靠在聊城码头,他们没有等到来接二太太的裴宣,等来了裴宣带到聊城的一个幕僚。
“三老爷。”他恭敬地给裴宴行礼,递了裴宣写的书信给裴宴,道,“二老爷说,他在京城等您。”
裴宴很是惊讶,看完信之后才知道,原来裴宣刚刚接了山东布政使的官印,京中就传来了圣旨,调了裴宣任户部右侍郎,而且限他十五日到京任命。裴宣这布政使的官印还没有拿稳,又交了出去,连夜赶往京城。
这可是高升啊!
船上的人都高兴得合不拢嘴,更有机灵的跑去向二太太讨赏。
二太太欢天喜地开了箱笼,拿银豆子出来打赏众人。
裴宴却皱了皱眉,接了裴宣的幕僚上船,连夜赶路,直赴京城。
不曾想船刚离开码头,就被听到消息赶过来的聊城知府给拦住了,非要给裴宴送行,还把他和费家的关系摆了出来:“费质文是我舅父。”
裴宣的幕僚也在裴宴身边耳语:“是费大人父亲没有三服的堂姐。”
裴宴只好下船应酬。
顾曦就戳了戳裴彤:“你也跟着一道过去呗!”
裴宴并没有喊裴彤,裴彤有些犹豫。
顾曦鼓励他:“机会都是人创造的,都会给那些积极利用他的人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