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刘表一只手捂着嘴巴在那咳嗽,一只手在招呼刘备坐下。
侧堂屋内,婢女侍从全部退下,唯有刘备与刘表在场。刘备小步上前,用手帮刘表拍背顺气。
缓了几口,气管通畅了,刘表呼吸也正常了起来。
“玄德有心了。”
刘表用巾帕擦了擦嘴角的污渍,感叹说道:“年过六旬以来,为兄身体每况愈下,疾病缠身,难以痊愈。今观玄德身体硬朗,又能上马征战,兄甚羡之。”
刘备坐在刘表对面,担忧说道:“今袁本初已亡,天下能抗曹操者,非景升兄不可!兄身负国家大任,当保重身体。”
刘备自嘲了句,说道:“备也渐渐老迈,身手不似以往矫健。从今观来,备无子为后,而观兄儿孙满堂,心甚羡慕啊!”
刘表笑了笑,说道:“玄德四旬有余,纳几房美妾,老年得子,亦是可行。”
说着,刘表叹息说道:“兄虽有子嗣三人,然皆不成器。至今观来唯有伯玮、仲璜可用,但二子亦有不足之处。今曹操虎踞中原,即将南下吴楚,从大局而言,能担大事者,伯玮可为嗣子。”
“但蔡瑁、蒯越素不喜伯玮,而欲扶仲璜继位。仲璜者,虽礼贤下士,但不善兵略,少有历练,恐难担大任。故表为嗣子之事,忧心不已。”
若按历史路线走,刘琦没下江东,因蔡瑁、蒯越等襄阳士人的排斥,让刘表深思前后,为抵御曹操,只得选择刘琮作为他的继承人。
这个位面,刘琦下江左,又有了霍峻、文聘这些荆州豪强武人的支持,势力上能够与蔡瑁、蒯越等人所代表的襄阳士族较量。在双方势力的均衡下,刘表在立嗣上反而犯了难。
刘备想劝刘表立刘琦为嗣子,但念及当初霍峻的言语,迟疑少许,说道:“今张辽犯江夏,曹操有南下之意,兄长何不如借观战事,以来权衡伯玮、仲璜。毕竟兄长年岁已高,若再不定下嗣子之位,恐生内乱。”
刘表抬起头,略有惊讶之意,说道:“我以为玄德会劝兄立伯玮为嗣子,不曾想有如此之言。”
刘备心速微快,说道:“伯玮,备之侄儿;仲璜亦是备之侄儿。今虽心向伯玮,但备却不敢忘兄长收容之恩。今为兄大业而思,故有此言。”
“玄德,厚道人也!”
刘表感慨说道:“昔兄接纳玄德之时,有人以为玄德久历中原,身经百战,世之英豪,难以御之。今多年思来,玄德仁厚,为实乃吾弟也!”
刘备的好名声不是吹出来,而是实打实做事做出来。作为中原第一打手,刘备无论是为公孙瓒,亦或为陶谦、袁绍做事,都在尽心尽力干活。至于背弃曹操,杀车胄,割据徐州,刘备亦是有大义在手。
进入荆州以来,刘备也在勤勤恳恳做事,抛去结交宾客、豪强等行为,刘备在攻打江左上,无疑是一名合格的打手。多年的结交信任下来,刘表对刘备也愈发信任。
顿了顿,刘表握着刘备布满茧子的手,诚恳说道:“玄德,若兄不幸弃世,我儿不才,且诸将逐渐凋落。兄死之后,当由玄德辅我儿治吴楚,以御曹军。”
“兄长!”
刘备面露伤感之色,说道:“兄长何出此言,今当忧病休养为上,岂能轻言死字。”
刘表靠在凭几上,咳嗽几声,说道:“自家身体,兄又岂能不知。生死之事,操于司命之手,非我等所愿。”
说着,刘表拍了拍刘备的手掌,温声说道:“张辽进犯江夏,云长若将其逼退。有劳玄德屯兵夏口,以为策应荆扬二州。”
刘备心有所动,但却推辞说道:“江夏已有太守黄伯钟,助其退兵可以,今备屯兵夏口,恐不合适。且京口险要,备亦要兼顾,屏障江左。若兄长忧江夏兵少,备可命子龙益兵支援江夏。”
刘表微微皱眉,说道:“自黄祖身死兵败,水师覆灭,江夏兵力空虚。黄射其人,才略远逊其父,委其领江夏太守,有抚慰黄祖战死之意,又思江夏无兵戈之忧。今曹军南下,已非黄射所能敌。”
继而,刘表压低声音,说道:“玄德屯兵夏口,若得兄之遗命,可驱兵乘船赶赴襄阳,逆汉水而上,遵我遗令,辅兄嗣子,坐镇樊城,抵御中原强敌。丹阳郡,玄德仍可兼领;京口,可命亲信大将镇守。”刘备心中了然,刘表在为自己去世后的局势而谋划。襄阳城中大多是蒯越、蔡瑁二人的势力,不论谁上位,局势都会失去控制。
自己屯兵夏口,名义上策应荆扬两地的战局,实际上是作为刘表的后手。一旦他去世,自己率兵入襄阳,将作为平衡双方的重要砝码,巩固那时的乱局。
无论是这个位面,还是原历史。刘表即有利用刘备,又有制衡刘备。原历史上,刘表去世前几年,已经命刘备移屯樊城,让他平衡襄阳城中的政治格局。
今时地跨二州的刘表,依然选择刘备移屯夏口。既能避免刘备在他死后吞并江左,又能让刘备作为重要的棋子,平衡襄阳城内的政治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