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渐显,春风吹拂。
一缕缕炊烟袅袅上升,飘荡在村庄上空,与云雾相互纠缠,交融,消散。
清晨的气温比山林中高些,随着鸡鸣犬吠,翠绿稻田间多出了不断起伏的身影。
今日就是谷雨节,裴质青起了个大早,经过一番盥漱,往灶台支起铁锅就开始忙活早饭。
祁晏怀洗漱过后,接过他手里的活,裴质青转去厨房,清点完要上集市卖掉的猎物,就听到早饭好了。
忙碌的人依旧穿着自己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外面套了一件收腰的围裙,裴质青脚步不停,用目光不断描摹他修长的身躯。
人们在评价一个人时,会更加关注第一次接触到的信息,这些信息会对后续的评价产生影响。
第一次见他,他虚弱地倒地,发着高烧,整个人就像能被风吹走的柳絮——裴质青一直觉得他是个柔弱书生,这一刻板印象也成功地,一直留存在他脑海中。
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
不像刚捡回来时那般憔悴,本来就宽肩窄腰的,毕竟身材骨架摆在那,好生调理几日,气色也养回来了。
如今整个人挺拔如松,清晰肌肉线条在布料下若隐若现,一时叫他移不开眼。
厨房的烟火气正浓,裴质青得抬眸看他,站定在他身侧。
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抓着铁勺,轻轻搅动锅中的皮蛋瘦肉粥,以防粘锅,心情莫名地愉悦。
祁晏怀扭头看他,微垂着眸子:“马上就好。”
裴质青一时忘了呼吸,怔怔看着他在雾气氤氲中展露的笑颜,三秒后,他眨了眨眼睛,忽地别过脸,低下眸子,盯着被搅开的米粥瘦肉。
周遭安静下来,他听着自己不同寻常的心跳,感受着心间的一汪春水因他泛起重重涟漪——他忽然就想到,老郎中给他下的定论。
他喜欢祁晏怀。
——
镇上确实热闹,摊位都是满的,整个市场被装饰了一遍,看着十分喜庆。
裴质青将可食用的猎物尽数卖给镇上的大酒楼,野鹿野鸡野鸭野兔这些,镇上有些闲钱的,都喜欢尝个新鲜。
有时请客吃饭,点了这些山间野物,能撑个场面,不让别人看低了去。
而那赤狐银狐皮,则是卖给了镇上的某户富商的夫人。
一般来说,冬季过了,这些保暖的毛皮应是会被压价的。
但那位夫人却不计较这几个钱,再说了狐皮的成色属实好,便按照冬季的价格全数收了去,让他下次得了成色好的,继续送过去。
这一趟,拢共得了三百多两白银,说起来,裴质青也并不缺钱,他原先就是位丰衣足食的少爷。
母亲生他时难产去了,父亲一直没有续弦,病去后留下一大笔家产,够他不愁吃喝好几辈子。
他从小就喜欢刀剑,后来跟一位老猎户学了这门手艺就一直干着,猎户都是要上山的,他便遣散家仆,回到村里的老宅,独自一个人生活。
山林间的院落是老猎户的,他年纪越发大,身子骨已经没有那么硬朗,裴质青加钱买下院落,让老猎户有足够的钱财养老。
祁晏怀被他带去了镇上最繁荣的街,脚步不停顿犹豫地,走入衣料最好最贵的云锦阁。
伙计刚拉开门,就见有客官走来,连忙将双开门拉到最大。
在云锦阁务工的伙计最会看人下菜碟,他熟记各种布料的价格,一般看穿着就知道客官的消费能力。
先前是看到两人的脸,觉得都长得很贵气才积极起来,瞌睡一下烟消云散,视线也清晰起来。
原来都是粗布麻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