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晌午。
捡回来的绿衣男子看着白净,像个柔弱书生,包袱比他脸都干净,一个钢镚都没有,里头除了衣服就是书。
果然是个穷光蛋。
这人身量高骨架大,裴质青费了一通力气才给他换上自己的旧衣服。
厨房的大锅里还剩下几张早上烙的肉饼,裴质青混着青菜瘦肉粥和可口的小榨菜,简单应付了一顿。
他起火烧了一锅水,一是用来给绿衣男子擦拭被虚汗和春雨浸得黏糊糊的身子,二是用来烫野鸡,方便待会的拔毛工作。
裴质青动作凶狠地往灶里添干柴,等到那人醒了吃了驱寒退烧药,自己一定会立马让他离开!
最多就让他留下吃顿饭!
他用铁夹夹了炭火到燃得正盛的柴火里,又拿出冬天烤火用的火炉和熬药的小药炉,等到木炭见红,就一块块移到火炉中。
桂枝白芷,陈皮干姜这类药材都不贵,却有解表发汗,疏风散寒风的功效。
裴质青根据以往的经验,估摸着加了些其他的药材,混合在小药炉里一起熬。
野鸡常在山林中奔跑觅食,肌肉发达油水多,镇上有钱人往往不加佐料,就放入清水一顿煮,用砂锅就能熬出鲜香浓郁的原汁原味。
裴质青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耐心,都用在服侍这人身上了。
他没怎么照顾过别人,药放凉以后,他将人扶着靠在自己肩膀上喂药,这个过程并不顺利。
怀里的人很抗拒味苦的退烧药,一勺就要喂很久。
要不是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上,裴质青早就撂担子不干了。
这人眉头紧锁,像是被困在梦魇中,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不要打他,不要卖他。
给他换衣服时,确实有看到他身上的旧伤,都在一些不会外露的肌肤上,下手之人很会把握力道,既能把人打疼打痛,又不易被他人发现虐待之事。
由此说来,应该是不想被卖掉,从家里逃出来的。
难怪身无分文。
还怪可怜。
可是这又关他屁事。
喂完药的半个时辰后,人已经完全退了烧。
裴质青拧干毛巾,给他擦了虚汗,然后就眼看着床上的人缓缓睁开双眼,两人再次视线交汇。
裴质青立马收了毛巾,拧眉凶神恶煞道:“醒了就好,吃了饭就赶紧走!”
祁晏怀眨了眨眼,先疑惑地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处境,随后将目光移到夜色遮覆的窗外,嗓音沙哑地开口道:
“谢谢你救我,接下来就不用麻烦你了,我现在就走。山路虽然崎岖难走,但是只要不遇到野兽,就不会有事的。”
说着,祁晏怀挣扎着起身,只不过脚底刚落地,双脚就软了下去。
要不是裴质青扶着,保准会摔地上。
看他这副可怜样,裴质青将他扶回床上,话不过脑子就脱口而出:
“大晚上的走什么走!你就好好在这养病,等病好透了你再走!”
说完裴质青自己都愣了愣。
他想的明明是让他吃了饭睡一觉,明早就走的,怎么话到嘴边。
就成了病好了再走?
不过话已经出口,哪还有收回来的道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