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张太公施施然地道:“冒险?这算什么冒险?别人没有粮仓,我家有粮仓,这银子,合该老夫挣的。”
李秀才却是担忧地道:“其实学生担心,这会不会是张安世的诡计……”
“若是诡计………”张太公居然满不在乎的样子,他自信满满地道:“退一万步,即便当真有什么阴谋诡计,你还想到了当初张安世整治商贾的桐油吗?”
“对,学生说的就是这个。”
张太公捋须,哈哈一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倘若当真是当初桐油的把戏,那就更好办了。”
“这……”
张太公道:“张安世想要像桐油一般,将人骗进去,就必须将桐油的价格,拉高到十倍、二十倍,现在……的行情还早着呢,这才多少两银子?这粮价不超十两银子,咱们就有利可图,老夫活了大半辈子,怎么可能和那些贱商一般,会上那张安世的当?”
接着,他冷哼一声,得意地道:“无论他使用什么手段,老夫再挣一大笔,到时再售出,赚了这万贯家财,再全身而退,到时候……无论是那张安世手段是如何,都已不重要了。”
张太公说得志得意满,他很有信心,莫说是他不看好这太平府的粮产,即便当真是什么圈套,他也觉得自己和其他的蠢人不一样。
在这一点上,读书人的刚愎自用,是比商人更甚的,他们天生就有优越感,自觉得自己掌握了一切的智慧。
这李秀才,不提风险还好,当真提了,张太公反而自鸣得意,露出几分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自信。
李秀才听罢,倒也觉得有理,便道:“太公所言甚是,倒是学生……惭愧的很。”
张太公道:“明日钱庄的人来……再购一些粮吧,可惜本钱太少,只挣了这一些。”
他露出遗憾之色。
而李秀才心里却是咋舌,这本钱还少?买了十几个谷仓的粮……几百几千户人家的家底捆绑一起,也不及你的手指头。
“学生这些日子,再去打探一下。”
张太公点点头,呷了口茶,突然道:“打探固然是必要的,可是……切切不可误信贱商之言,你是读书人……知道了吗?”
李秀才听罢,心里不禁警惕起来,他很清楚,自己方才的一番话,已经惹得张太公不喜了。
人……终究都不喜欢听自己不爱听的话,而他的这番话,显然已经让张太公的心里对他有了看法。
李秀才勐地醒悟,自己确实不该失言,且不说会得罪张太公,若是让其他人听了去,只怕……要被人认为他离经叛道,天知道会否让他身败名裂。
于是他郑重其事地道:“是,学生受教。”
张太公露出了温和之色,点了点头。
…………
南直隶旱灾,灾情到了夏日的时候,已经开始有一些严重了。
虽然各地都在想办法灌既,可粮食减产,却已刻不容缓。
朱棣显得很忧心,他召了文渊阁大学士和各部尚书议论此事。
众臣也都愁眉不展。
南直隶乃是朝廷的主要粮产地,这地方粮食减产,可是不得了的事。
“陛下。”夏原吉愁眉苦脸地道:“臣听闻,现在粮价,已经高不可攀了啊,再这样下去,只怕百姓要怨声载道。”
朱棣叹了口气,接着道:“还好去岁有一些存粮……这一次……各地歉收,最令朕头痛的……是夏粮征收的问题。”
朝廷的粮食勉强是够了的。
而粮赋的问题,却最是让人头痛。
百姓们已经是歉收,这个时候,若是还催促夏粮,这百姓们还怎么活得下去?
可若是不征,那朝廷这边,就可能不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