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马乱的年代食物短缺,季怀瑜却像个天道宠儿,他去溪边洗衣鱼儿会自动跳进盆里,跟随季父去林中采药摘果,那些野果动不动就落满他的背篓。
还有一日在林中父子俩遇见了一只野兽,那野兽龇牙咧嘴本来是要吃了季父的,却在看见季怀瑜后一脸温顺地走开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季父深知这个道理,便偷偷与妻子商量尽量别让儿子与外人过多接触,免得被有心之人利用。
季怀瑜在很小的时候就隐约感知自己有些与众不同,但他同样也很迷惘,他不知道这份与众不同到底意味着什么?他只是隐约感觉有道宿命在牵扯自己。
他自晓聪慧,他也曾触及过大道之门,他在山水间自悟,也曾用意念看疾苦。
直到他十二岁那年,季父上山采药摔死了。
父亲的死让他窥透了一点天机,大道孤独,必先舍身。
天道眷念他是真,他将会有所成是真,可天道也会杀了他身边所有的人,他终会孤独成道。
他看着母亲抱着父亲的尸身哭的肝肠寸断,终是不忍心自断了修行,不再开悟不再明理。
后来他无意间入了安业寺,那份内心的宿命感越来越强烈。
他鬼使神差作下《菩提谒》,与了渡相望也如宿命安排一般。他隐隐感知到了渡是他开窍之门,是故这两年他一直避而不见。
那日也不知是受了什么蛊惑,竟还上门去问道。
如今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明明知道不该去却还是忍不住不去。
季怀瑜低头看着手中的油纸伞。
他真是太天真了,真正的宿命又岂是他想断就能断的?
能拒绝的都不是命定的,真正的宿命是即使已经猜到了结果,却还是义无反顾。
因为宿命的果不可违逆本心,即使是天道也不行。
*
“轰隆——”
天尽头的雷电将远处夜幕都劈亮了。
桃源境。
深山时节春意姗姗,庭院里的树枝还挂着冰渣。
谢灵毓抬手将木支撑着窗扉,若有所思看着尽头深处的天翻地覆之势。
墨舟见外头的风又吹进来了,立马上前取下一件黑色狐裘大氅,这几日主上的伤才见好,可不能再着凉了。
谢灵毓偏头又盯了一会儿,之后又觉得索然无味,取下木支转身落回案牍前。
墨舟低头看了看手中大氅,犹豫了一会儿又老实挂了回去。
“君上。”门外墨荀的声音传来。
谢灵毓斜靠这软榻,“进来。”
墨荀自从西蜀归来一直跟在谢灵毓身边,而墨黛则被谢灵毓送给了谢凤嫣。
“君上,徐老的信。”
谢灵毓接过信笺,展信扫了一眼,眼尾微微轻挑。
“拓跋云峥好大的胃口。”
墨荀垂目,眸光瞥了谢灵毓一眼又立马收回。
谢灵毓不甚在意将信笺扔在案台,“后日可是四月初八?”
墨荀应道,“是。”
谢灵毓闭眼,喃喃道,“徐老的信从关外来,算算日子他们应该已经入城了。”
墨荀犹豫了片刻,小心接过话,“京安传来消息,禁军忽然戒严,应是已经有所察觉了。”
谢灵毓嘴角微微一弯,“察觉又如何?本君送他们的大礼他们便是察觉了也只有乖乖收下的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