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贤已经开始抽搐。
李桑柔将他拖近柜台角,抬脚跺在他膝窝,跺的他跪在地上,将他上身紧抵在柜台角上。
片刻,杨贤就一动不动了。
李桑柔拨出短剑,小心的避开满地的殷红,将门拴死,从窗户跳了出去。
……………………
太阳高高升过头顶时,头一拨从江都城往江宁城的江船,缓缓靠进江宁码头。
李桑柔披着件灰绸面银鼠皮鹤氅,戴着帷帽,一幅富而不贵的妇人打扮,从最上层的雅间出来,金毛一身长随打扮,提着包袱扛着藤箱跟在后面,一起下了船。
上了长长的石阶,金毛招手叫了辆车,吩咐车夫去聚福楼。
李桑柔挑了二楼拐角的雅间,进了屋,推开窗户,看着隔了一条街的守将府。
“上回咱们打听到的那个人,世子爷不是说他知道是谁了?”
金毛伸长脖子,从李桑柔身后,也看向守将府。
“咱们的画像,这位邵将军是从哪儿拿到的?他见过咱们?”
李桑柔冲守将府努了努嘴道。
金毛一呆,随即恍然大悟。
“对呀!他又没见过咱们!他怎么知道咱们长什么样儿?他怎么知道是咱们护送世子爷过江的?就隔了一夜,他就全知道了?谁告诉他的?”
“我觉得是武将军,你晚上溜到对面签押房,找找看看,也许有武将军发过来的公函。”
“啊?这事能发公函?这……”
“怎么不能?明面上协助通缉江洋大盗,两国友好么。至于暗地里,自然心知肚明。咱们出去走走。”
李桑柔关上窗户,换了件半旧棉披风,和金毛一起,出了聚福楼,往码头方向逛过去。
码头上来的两条街上,货栈和牙行之间,一座座的大杂院里,住满了船工和他们的媳妇孩子。
船工和他们的媳妇多半是水上人家出身。
一条船上住不了许多人,一家子要是有好几个儿子,儿子成亲一个,就得搬下船一对儿。
搬下船的,男人去当船工,媳妇孩子就租住在这样的大杂院里,等挣够钱买了自己的船,一家人就搬到船上,再做水上人家。
不过,能买得起自己的船的人家不多,
倒是死在水里的船工,比买得起船的多多了。
九月里就刚刚翻了一条船,满船的人一个都没能回来。
李桑柔在一间大杂院前站住,看向院子里。
院子中间,铺着厚厚一摞船帆,帆布上坐着四五个身穿粗麻孝服的妇人,正说着话,手脚麻利的缝补船帆。
旁边几个忙碌着的妇人,也都是同样的粗麻孝服。
李桑柔示意金毛在外头等着,提着裙子进了大杂院。
院子里的忙碌停下来,船帆上坐着的妇人,以及旁边几个纳鞋底的,磨豆腐的,一起抬头看向李桑柔。
“何当家的是住在这里吗?”李桑柔笑问道。
“哪个何当家的?俺们这条街上,三个何当家的呢。”磨豆腐的孝服妇人言词爽利,先接话笑道。
“这位姑奶奶问的是原来住在俺们这儿的何当家吧?”
坐在船帆的一个妇人也不知道是和李桑柔说话,还是和磨豆腐的妇人说话。
“让我想想,他没有儿子,只有三个闺女,大闺女好象今年年初嫁出去的。”
李桑柔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看起来和何当家的又熟又不熟。
“那就是原来住俺们隔壁的何当家。”
磨豆腐的妇人笑起来,用围裙擦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