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紧牙关,双拳紧握,用了全部力气才忍住跳出浴桶,或者上手狠狠抓挠的冲动。
璎珞闻言点头,这才进了浴桶,坐进了浓黑的汤汁中,水微烫,一下子便浸蔓了肌肤,虽是早有准备,璎珞还是被那种钻入骨髓的奇痒给折磨的几欲疯掉。
因是头一回泡药浴,故此水嬷嬷亲自在一旁伺候,令宫女伺候着璎珞褪了衣裳,道:“泡药浴虽然不痛,可因药汁渗透肌肤,促进生肌,故此结痂的地方会更加奇痒难耐,无法忍受,县主一定要忍住,千万不要用手触碰伤处,更莫在用桶壁蹭伤口,不然蹭掉了伤痂就前功尽弃了,前头受的苦便白受了。今儿头一回泡药浴,嬷嬷会让两个宫女按着县主的身子,控制住县主,县主忍忍,多泡几回便会好些。”
这样又过了两日,便该用药浴浸泡,水嬷嬷收拾好了药浴的汤水,便让宫女伺候着璎珞进了净房。
璎珞身上的伤两日功夫便都愈合结痂,只是身上去了疼痛,却开始不时瘙痒,水嬷嬷怕她不小心挠破了伤口,每日都派四个宫女不错眼地盯着她,尤其是睡觉的时候,时刻都有宫女盯着。
水嬷嬷笑着道:“世子爷和县主都是聪明人,只是性子都执拗了些,慢慢自然知道如何相处才好,太后用不着太过担忧。”
说着又摆手令宫女前去准备笔墨,扶着水嬷嬷的手转了身,也不再往配殿去了。
太后不觉一笑,冲水嬷嬷道:“看来这两个孩子吵上一回也算有了长进,知道各退一步,互相包容了,倒是我老婆子白担心一场。”
等到了廊下却见里头宫女出来要去准备笔墨纸砚,一问才知道里头好好的,世子爷要亲自给县主记食谱,安排膳食。
太后听闻此事,却也有些担心,生怕璎珞和秦严二人再一言不合便又吵了起来,忙忙扶着水嬷嬷的手到了西配殿。
那厢宫女回了秦严的话,见秦严脸色实在难看进了内殿,想了想不敢不禀报,便忙前去正殿禀了太后此事。
秦严点头,俯身又爱恋地摸了摸璎珞的额头,这才转身出去吩咐准备笔墨纸砚。
璎珞想了想,道:“失了好多血,我需得多用些补血的药膳才行,不若我口述食方,爷帮我记下来送到厨房?”
见她一脸小郁结,眼神幽怨,嘟嘴一脸娇俏,秦严眼中笑意溢了出来,捏了捏璎珞的脸颊,道:“可否饿了?想吃些什么?爷去吩咐她们准备。”
如今见到了太后,且又知道太后是巴不得她和秦严多多接触的,自然不会再担心这些,秦严愿意陪着她,亲自照顾她,她也便轻轻点了下头,嘟嘴道:“我哪里有那么不省心……”
她先前生气秦严闯她的屋子,还驱散了宫女们,那是还不认识太后,怕太后对她先坏了印象。
璎珞知他是不放心,这才要亲自照看自己,闻言心中一暖。
秦严闻言怔了些,想到苏府那些人才是璎珞血脉相连的亲人,可那些人加注在璎珞身上的却只有痛苦,璎珞虽然面上不显,心中一定也不舒服,瞧见那些伤疤,也确实会堵心,如今消了那些伤疤也好,顿时便尽数释怀了,用帕子擦拭了下她因说这么些话而又渗出的汗水,这才柔声道:“罢了,只是这几日爷需得亲自看着你,免得爷这边刚挪眼,你便又出状态!”
璎珞说这些话就是为了让秦严心里舒服些,见他终于回应了自己,璎珞眉宇间染上了些黯色,可怜兮兮地道:“你不知道,每次我看到这些伤就会想到些不怎么好的记忆,如今我已经不是苏家的女儿了,已经有了新的身份,这些伤痕我也想除掉它,也好开始全新的生活。”
此刻听璎珞如是说,想到左右已经这样了,气恼也是无用,反倒会让璎珞心生不安,不利于养病,秦严到底和缓了脸色,握住了璎珞一直抚弄勾挑着自己手指的柔夷。
秦严确实不懂,他自己身上就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也没觉得有什么碍眼的,至于璎珞身上的,他每次瞧见确实不舒服,可那不舒服并不是因为瞧着丑碍眼,而是瞧见那些伤疤他便心疼的厉害,便会忍不住怒气翻涌。
见他脸色到底好看了一些,虽然依旧面色冷冷的,臭着脸不言语,璎珞却明显感受到了男人的无奈和退让,顿时再接再厉,道:“爷自然不会没事儿去瞧旁的女人的手臂,可说不得却有自动贴上来的女人,非要脱了衣裳投怀送抱呢。我自然不怕爷就看上了她们,可却不想被比下去!再者说了,谁又告诉你,我这样做就是为了你呢?人家也可以自己爱美,不想带着这些难看的伤疤碍眼呢。每次沐浴,都觉得好丑呢。我早就想除掉这伤疤了,只是苦于无法罢了,如今莫说就是受这点苦,便是再疼上十倍我也是要治的。女人爱美的心,你一个大老爷们是不会懂的。”
秦严便是再大的怒意,瞧着这样带着些小讨好,娇滴滴病恹恹的璎珞,也是什么火都使不出来了。
她满脸娇俏之色,虽然脸色还没多少血色,可笑容却极是明媚,神情促狭地瞧着秦严。
璎珞笑容愈发灿烂起来,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只要是长在我身上,便是一团牛皮癣爷也一准觉得好看的,对吧?”
秦严不觉瞪着秦严,眼神都锐利了些,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哪里有什么其她女人?爷没事看旁的女人手臂做什么!再说,那伤疤早就淡了,哪里有什么碍眼的,爷没觉得难看。”
璎珞见秦严眉宇紧蹙,脸色难看的厉害,眼眸中却有着遮掩不住的心疼和烦躁,不觉笑意染上眉眼,又用手勾了勾秦严的手,道:“我知道啊,可我自己在意,就像是你不愿意我觉得七皇子和迟大哥生的比你好一般,我也不愿意你瞧见了旁的什么女人的手臂,觉得比我的要入眼。”
秦严听她这般说,却是蹙眉,道:“我从没在意过这些,难道在你眼中爷看上的就是你这幅皮囊?”
璎珞便笑了起来,平放在床榻上的手轻轻动了下,用手指讨好的勾了勾秦严的衣袖,道:“不怪太后,是我自己愿意受这份苦,想要美美的。”
且太后这也是为璎珞好,没有男人会喜欢布满疤痕的手臂,便秦严与众不同,璎珞也不想他有一日会看着旁的女子的藕臂挪不开眼。即便他不曾有什么心思,单单只是欣赏,她也觉得难受吃味。
太后手中有消疤痕的良方,瞒着璎珞才是奇怪呢,更何况,太后也不曾逼迫璎珞治伤,都是璎珞自己的选择。
太后会提起这个其实很正常,女人都在意自己容貌身体的美丽,太后又是在宫中生活了一辈子的,宫中女人对容颜的在意都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他到底敬重太后,不愿对长辈的言行多做指责,顿住了话。
秦严闻言原本便不大好看的脸色立即又铁青阴沉了一片,道:“你们这不是胡闹嘛,皇祖母也是,怎么会……”
璎珞眨了眨眼,眸中还带着几分初醒的茫然迷蒙,半响才轻笑了声,道:“还是没能瞒得过你啊,你是不是又跳窗户了?”
耳边响起一道带着紧绷而低哑的声音,似压抑着浓重的怒气,璎珞诧了下,眼皮撑起一下子睁开了眼眸,果然就见秦严正坐在床边,手中拿着帕子正一脸黑沉地紧紧盯着自己。
“是不是很疼?”
便用的是再好的药膏,伤口愈合也是需要时间的,她醒来时便感觉到了那股刀割一样的疼痛,不自觉便蹙起了眉头,尚未睁开眼睛,便先呻口今了一声。
璎珞这一觉足足睡了又一个多时辰,醒来时外头太阳已经西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