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褚灵韵嫁到漠北,他暂时还有这个想法,可既然和苏家已经掰扯不清了,眼下快刀斩乱麻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褚灵韵闻言不由的勃然变色,怒声道:“什么苏霖?我可没答应过他什么。”
“那你就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他去替你出头!”褚琪炎道,也是面色不善,“之前都还好说,现在苏皖因为此事吃了这么大的亏,你真当他们苏家人就是好相与的吗?”
他发起怒来的时候气势冷厉,眉宇之间有很强的威压之势透出来。
褚灵韵直被他盯的头皮发麻,咬着嘴唇不吭声。
接连几次,褚琪炎也已经为她着了恼,这天又正在气头上,自是没给他什么好脸色,道:“趁着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还回去早些和母妃商量一下吧。拓跋淮安这里暂时谁也拿不准他的脉,你若是尽快和苏家定了亲,没准也是一重保障。”
褚琪炎说完就要绕开她回殿里去。
褚灵韵冷冷的盯着他,那目光阴毒却仿佛是在看自己的仇人一般,看着他从自己面前走过去的时候突然冷声说道:“你真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褚琪炎的脚步一顿,骤然扭头看过去。
褚灵韵的唇角牵起一抹冷笑,道:“你好父亲要去逐鹿天下,我自然乐见其成,可是要拿我去做你们的铺路石?休想!”
言罢就是冷哼一声,撇开褚琪炎不管,转身快步往台阶底下走去。
褚琪炎愣在原地,看着她健步如飞的窈窕背影,缓缓的攥紧了拳头,不过也只是瞬间就又重新松开。
李林看着他脸上明灭不定的光彩暗暗心惊,试着开口劝道:“世子,郡主是脾气您是知道的,要不您还是跟过去再劝劝吧?”
“由她去吧!”褚琪炎道,脸上表情清冷而不带丝毫的温度,一字一顿的缓缓说道:“这天下大局,不过一场博弈,既然已经上了棋盘,又岂有她说退就退的道理?”
李林心中凛然,再不敢多言一句,跟随他回了殿中。
在这里,延陵君本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是以少他一个不少,他提前离席也无多大影响,众人正值酒酣耳热之际,一场酒宴一直闹到午夜时分才宾主尽欢的散了。
这夜褚浔阳无事,早早就上床睡了,次日一早起床的时候更是神清气爽,趁着太阳还没起来,就取了房间里装饰用的宝剑在院子里耍了一通。
她的剑术是和褚琪枫一起学的,每日必习,前世也是后来到了军营,迫于形势才重新练起来的枪法。到底是持续了六年的多的习惯,如今再提了宝剑在手,耍起来动作虽然也算灵活,却怎么都觉得不得劲,于是便想着是不是改日再叫人给造一杆长枪送来。哪怕这辈子她没准备再上沙场,自己平时在后院用来强健体魄也是好的。
练剑出了一身的汗,褚浔阳回屋沐浴之后,青藤那边早膳就准备好了。
褚浔阳用过饭,觉得时辰也差不多了,便让青萝去把提前备好的礼物带上,过去拜访褚易简。
褚易简得了皇帝的特别恩典,自这座行宫落成的时候起就专门给他辟出一座宫殿,这十余年间,除了逢年过节偶尔回一趟睿王府,大多数时候他都住在这里。不过这座行宫是皇帝和后宫专用,他在这里多有不便,所以那座宫殿就刻意和主宫殿群之间以一道围墙隔开,平时他可以任意出入,但每年皇帝过来避暑的两个月就在宫门上落锁避嫌。
褚易简住的宫殿叫做汀兰水榭,位于整座行宫的东侧边缘。前院引活水缭绕,大半座建筑都居于水上,正殿所向是一大片半月形的人工湖,湖面清澈,水色透碧,波光涟漪之下隐约可见游鱼在水草间游弋,靠近岸边停靠一只舟子,大约是供平日兴起时候游湖之用。
褚浔阳脚步轻快的走在九曲十八弯的回廊上,三面环水,有微微湿润的暖风拂面,温润而舒适。
她的唇角噙了笑,一边饶有兴致的观赏周围的风景,一边迎着等在尽头的延陵君快步走去。
“你在这里做什么?不会是专门为着等我的吧?”褚浔阳笑道,手指漫不经心的在身侧栏杆上轻轻拂过。
延陵君的目光追随她的指尖而动,同样调侃道:“我还以你会忘了今日之约,正准备寻过去呢!”
几次的接触下来,如今他在她面前似乎已经可以随意不少,不似初始时候那般局促,只是和在人前比起来也还是带有细微的差别,最起码偶尔的一个微笑都收驰有度,不会笑的那么叫人捉摸不透。
褚浔阳对他的语气也不在意,只就四下瞥了一眼道,“小王叔呢?是在屋子里吗?”
“在后院。”延陵君道,“走吧,我陪你过去。”
“嗯!”褚浔阳笑笑,跟着他的步子往后院走。
褚易简这里她是头次过来,以往见面都是他偶尔回京的时候,所以褚浔阳一面走还一面四下观赏着风景。
穿过正殿旁边临水而建的一条回廊,就是上书“雅苑”门匾的后院。
得益于这院子里一口天然温泉的地理优势,如今虽已入秋,但这个院子里也是别有洞天,一片苍翠宜人的景致。
两人踩着青石板路穿过花园,远远的就看到那边檐下一个清瘦的身影,赫然——
正是褚易简无疑。
那廊下的栏杆刻意修饰过,在大约成人腰肋的高度上多加了一层护栏,彼时褚易简正双手攀着那护栏,聚精会神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前挪动。
他步子有些晃动,虽然双手极力支撑,却也依旧挪的十分缓慢,可是却不气馁,依旧很认真的在做。
褚浔阳的脚步突然顿住。
延陵君回头,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怎么了?”
褚易简腿有残疾,多年来一直靠着一张轮椅代步,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年他一直深居简出,和外人甚少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