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久——
似乎他内心深处埋藏了那么久的太多晦暗的东西都在这一刻被剖出来,完全的甩在了眼前凛凛而动的江风里。
“这样的玩笑可不好笑,郡主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你若要这么拿苏某来寻开心就有些过了吧?”苏逸笑道,心情突然就莫名的明朗了几分,也是语气半真半假的调侃道:“好歹看在君玉的面子上,你别再明着坑你!”
“我真要坑你就不会做在明处了!”褚浔阳斜睨他一眼,面色凛然全无半分玩笑的意味,“路我都给打算好了,只看你肯不肯走了!”
“嗯?”苏逸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军功!”褚浔阳道,简短的抛出两个字。
苏逸愣了一愣,只是看着她等她继续。
褚浔阳复又将视线掉看,看着远处缓缓延展开来的夜色道:“北疆那里的关外牧民一直都不通教化不服管制,这些年来朝廷耗费了不少的人力物力始终不能将其收服,如果你能想想办法让他们安分下来——有这么大的一份功劳摆在面前,只要苏杭父子犯下的不是谋逆叛国的重罪,陛下也就不好强行收回苏家的封赏和爵位了。”
“平定北疆?”苏逸脸上惯常温和彻骨的笑容也再难维持,一个字一个字问的很认真。
“是,平定北疆!”褚浔阳点头。
“就算你要为了康郡王上位积蓄力量,那个地方离着京城十万八千里,就算有兵权在握,真有什么事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苏逸是个一点就通的,立刻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打算。
这个丫头的心大,他一直都知道,却没想到她居然连这种事都敢于出面谋划。
出身帝王之家,果然是不能用常理去推论的吗?
“我对那穷乡僻壤的没兴趣,”褚浔阳撇撇嘴,把脚边的一块碎石踢下水,紧跟着就是眸子一转,狡黠笑道:“不过——作为被长顺王掌握在手的十万水军却值得我迂回一下。”
苏逸皱眉,不由暗暗提了口气,“你要我掌控苏家,拿到那十万水军的统帅权?”
“这世道上什么都是虚的,唯有把握在手的实权才能靠得住,如果你要的就只是一个长顺王的空衔,我倒是觉得你大可以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就只过现在的日子也是不错的。”褚浔阳道,目光明澈的直视他的俊逸的面孔。
苏逸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的确,这么久以来他对苏家的那些人都是心中怀恨,对那座徒有虚名的长顺王府,严格说来他是没有多少兴趣的,可那却是他不得不去抢夺的东西。
而至于踩倒了苏杭父子之后又该做什么——
最起码到目前为止他是不曾真正打算过的。
可是现在,站在眼前的这个年岁比他还小的少女却用这样一种冷静而深刻的语气来告诉他——
他该要夺得并不只是一个苏家家主的头衔,而是——
苏家人手中掌握的权力。
“真正的复仇应该不只是将仇人杀死,而是应该踩着他们尸骨走出一条让他们痛悔而艳羡的道路来,让所有曾经抛弃或是背叛你的人都知道,他们曾经的决定是错的。”褚浔阳见他失神,就又继续说道:“一个长顺王的空衔,能给你的也不过是人前显贵衣食无忧,这些——你现在都有,如何还硬要是和苏杭父子争,有有什么意思?”
“可是——”苏逸走过去,和她并肩而立,唇角再次牵起的笑容里就带了几许玩味,“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在巧言令色,想方设法的利用我呢?”
他本身就不是有多醉心名利的人,褚浔阳的话的确是叫人热血激荡,可真要说起来也没有多大的诱惑力。
说白了,她怂恿自己去夺苏家的兵权,还是为了为了给她自己还有褚琪枫保驾护航。
褚浔阳也不试图辩驳什么,反而十分坦然的勾了勾唇角道:“那你也应该觉得荣幸,因为这世上真能叫我费尽心思去拉拢利用的人——实在不多!而且我给你的好处也十分可观,不管是苏霖还是苏杭都不需要你亲自动手,到了恰当的时候我会叫他们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会留下苏霖,其实并不只是为了追查青萝的下落,而是留着这个人,暂且稳住长顺王府的地位,然后腾出足够的时间,让她有把握去把苏家手里的十万水军的军权掌握!
“怎么样?答不答应?”褚浔阳敛了神色,再次问道,言辞之间不乏施压威逼之意。
苏逸侧目瞧了眼高处那扇窗,苦笑道:“有我拒绝的余地吗?”
他如果不答应,延陵君会答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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