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燕惜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在一九九五年。
那一年中央电视台刚刚开始播放新闻三十分,而且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那个时候第八届全国冬季运动会在吉林举行,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大概到了现在她也记不大清楚了。
不过那位音乐老师在意的不是这些,她不在乎遥远的波西尼亚战争结束,也不关心伽利略号太空探测器进入绕木星飞行的轨道,更加不在乎英国停止在北爱尔兰的军队巡逻。
她在乎的东西很简单。
一杯酒,一口烟。
是的,燕惜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子像她这样的嗜酒如命,又比村头的老头老太更会抽烟。
每当她点起一支烟然后掏出一个铁皮酒壶的时候,燕惜就恍然间觉得,或许白老师不应该活在这个时代。
哦对了,这个音乐老师姓白,名字叫白凌,是从北方的大城市里来的。
她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一座叫做台河市的地方。
“不过我却一点也不喜欢那地方,那里到了三月还是漫天的飞雪,完全看不到一点姹紫嫣然,就好像天空之下都死绝了一样。”
燕惜永远记得她抽着烟喝着酒的样子,好像一个潇洒至极的侠女一般的模样。
每当她说起来这样的话的时候,燕惜就会仔细打量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这片小山村。
好像她说得没有错。
这里每到了十一月才开始有一点点的微寒,不过很快,一但除夕过去了,就连这一点微寒都消逝不见了。
然后就是开遍了漫山遍野的花,堆满了整个世界的阳光。
温暖,且祥和的世界。
燕惜忽然开始喜欢上这个地方了。
只是因为白老师的一句话。
只是一句话,就让她对这个她从小到大,讨厌了十多年的地方,充满了喜爱。
虽然有的时候,她也想见识见识白老师的故乡,所以她答应白老师,一定要考到北方,去见见那寒冬里面的艳阳。
那一年的八月,白老师带着燕惜去山里面游玩。
她们两人很亲密,甚至于宛若忘年交一般的好似老友。
白老师私底下,只会叫她的名字,而同样的,燕惜也只会叫她一声凌姐。
凌姐其实已经快要四十多岁了,可是依旧看起来与二十多岁的人没有什么两样。
每当别人问起她来的时候,她就会说在她二十四岁的时候,她曾经遇见了一个老巫婆,她诅咒她,永远不会老去,永远不会死去,就算是身边所有重要的人都死去了,她也依旧还是会活着,孤独终老。
“那绝对是这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了。”燕惜与白老师走在一片枫叶落尽的树林中,缓慢的说道。
“为什么会这样认为?你不觉得老去是女人最大的敌人吗?这样有什么不好,我依旧可以颠倒众生,至于其他人的死活,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的话未免绝情,但又带着几分决然,好像是经历过一切最为痛苦的事情,难免活成了这样。
“不啊凌姐,要是我老了,我爱的人,我的孩子,还有我的身边的每一个我曾经珍惜的人,一个个的走了,那我会很痛苦的。”
燕惜认真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