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老太太一挥手,身边的嬷嬷便出去传大夫。
苟不言背着药箱,与两名药童一同进入房间内。偌大的房间,顿是便塞满了人。
青衣倚在屏风旁边,嘴角含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这一幕好戏,是她一手导演的,今晚,将要掀起高潮了。这只是开始,她不会一下子就把敌人给弄死,猫捉老鼠,还玩几个回合呢,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不会轻易就罢休的。
苟不言跟宋太君行了个礼,然后才道:“诸位请稍候,待老夫去把脉!”
说罢,他便进了屏风后。
过了一会,只听得他惊叫一声,急急便退了出来,仓皇地道:“这,这是痘疮,诸位马上出去吧,这传染性极强,还请早早把龙夫人隔离开来,以免传染了其他人!”
龙老夫人一震,“果然是痘疮?”
“确诊无疑!”苟不言躬身道。
宋太君闻言,疾步起身,走到屏风后瞧了瞧,然后出来怒视着苟不言道:“你不过是看了一下,就说确诊是痘疮,老身虽不是行医之人,也知道要确诊痘疮,需要诊脉检查,挑疮观察,你不过是诊脉,并未检查清楚,岂可妄下断语?”
苟不言直立身子,傲然道:“宋太君言下之意,是怀疑老夫的医术了,老夫行医数十年,确诊过无数痘疮,绝不会断错症,如果宋太君信不过老夫,另请高明吧。只是,老夫也不妨把话说在前头,京城中,有能耐治好痘疮的,除了老夫,再无旁人。若宋太君找了其他大夫来,那老夫便立刻告退,再不问过夫人的病。”
此话威胁成分很明显,也就是说,一旦宋太君找了其他大夫过来,以后凤鸣路的生死,他不再过问,而众所周知,他算是京城中医术最好的大夫了,若他不来,只怕旁人还真没有法子,除非宋太君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孙女死去,否则,还真不敢得罪苟不言。
龙老太太急忙稳住苟不言,道:“苟大夫,你先去帮二夫人诊治一下,看她是不是被传染了?”
苟不言仿佛这才看到角落躺椅上的姜氏,惊诧地咦了一声,道:“二夫人也感染了?”他上前去为姜氏诊脉,再让姜氏脱下面纱,仔细检查了一下,然后回过头来凝重地对老夫人道:“二夫人也确实感染了痘疮,方才在下说过,这痘疮传染性极强,务必要隔离治疗,还请把两位夫人隔离开来分别治疗。二夫人的病情稍轻,老夫开几服药给她服下,只要这几日没有高热,基本可退!”
龙震天问道:“你的意思是,本相的夫人便无药可治?”
他的话让姜氏心中陡然一沉,他说的是本相的夫人,什么时候,他会在公开场合这样称呼过凤鸣路?但是,当她眸光转向凤子义和宋太君的时候,她心中便明白了,兴许是因为宋太君在场,这些场面功夫总是要做足的。
苟不言沉默了一下,抬头迎向龙震天的眸光,道:“夫人的病已经深入膏肓,老夫只能尽人事了。”
龙老夫人当下就冷哼一声道:“苟大夫不必如此勉强,人家压根不相信你,你只管专心治好二夫人,至于那位,就让她回娘家好好养病吧,我龙家庙小,供不下这尊大神。”
言下之意,便是把休妻放在台面上了。
凤子义顿时火冒三丈,拍案而起,“好一句回娘家养病,这龙家果然是够忘恩负义的。古语有云,宁教人打子,莫教人分妻,你为老不尊,竟然在儿媳妇病重之时,撺掇儿子休妻?”
龙老夫人淡漠地抬眸瞧了凤子义一眼,“大舅爷此言差矣,休妻一事,已经不是第一次放在台面上说了,早在她没病的时候,老身就提议要休了她,她无子,嫉妒,恶毒,不侍奉翁姑,如今还有恶疾,如此无德无品之人,难道不该休吗?”
凤子俊冷冷地道:“既然休妻是早处心积虑的,那么我们再说什么也无补于事。人,我们今晚接走,以后,凤家跟你龙家,势不两立!”
宋太君伸手拦了一下,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问族长,“族长德高望重,又是龙姓的话事人,休妻一事,需经过族长同意,老身别的不说,只问族长,今日之事,您怎么看?”
族长对龙老夫人的所作所为也有些失望,但是,按照律法,恶疾确实在七出之条内,而且不受三不去限制,沉吟了一会,他道:“龙姓建立至今,休妻的不说没有,但是,所休之女,必定是德行有亏,但老夫看家嫂心底善良,又对龙家做了许多贡献,加上无子一事,未能确定,外间所传……”
不等族长说完,龙老夫人便尖锐地打断了他的话,“族长,你说这话老身便不爱听了,什么叫无子一事未能确定?她嫁入我龙家二十余载,除了一个死胎,至今没有所出,这也就罢了,老身也不是用这一条来休她,如今她身患痘疮,痘疮乃是传染性极强的疾病,已经算是恶疾,为免传染我龙家上下五十余条人命,老身提出休了她,在情在理,更是律法许可。老身敬重您是我族中之长,平日里德高望重,只是今日,还请你记住自己还是姓龙的,莫非胡乱为旁人出谋献策。”
族长一张脸顿时就沉了下去,霍然起身,冷冷地道:“还真是叫老夫人费心了,我这个族长,管不到贵府的事情!”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龙震天急忙拦住他,歉意地道:“三叔公莫怪,我娘说话一向如此,她并没有恶意!”
族长面无表情地道:“有无恶意也是如此,老夫没必要受此等闲气,再说,这是你的家事,老夫不想过问!”说罢,他转身看向宋太君,道:“太君能否借一步说话?”
宋太君起身,拄着龙头拐杖跟族长走出门外。
龙老夫人冷冷地道:“他还真忘记自己是姓龙的了,看来,这族长要改选过才行!”
龙震天有些微愠,拉下脸道:“娘,注意下分寸,三叔公并没有得罪您,您莫要胡乱怪罪人家!”
龙老夫人还不依不饶了起来,横蛮地道:“请他来是主持公道为我龙家说话的,他倒好,不知道好歹,往日咱们相府也没少给族里出力,若没有你的鼎力支持,他这个族长位置能坐稳?”
正好族长刚跟宋太君说完话,从门外闪出来,生气地道:“那老夫还真要谢谢你了,这族长,看来我也没能力担当,老夫人既然贵为族中的主事,那就请另择高贤吧!”说罢,胸口堵着一口气气呼呼地走了。
龙老夫人哼了一声,“说他两句,他还撒泼起来了,龙家若是没有我儿,算什么大族?”
“娘!”龙震天沉下脸,低低呵斥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