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金三角的五月,雨水顺着屋檐流了下来,连续的滴在了守候在制毒车间门外人群的身上。他们都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通过车间的窗户,向车间内张望。
华哥在伞下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一个手下在为他端着烟灰缸。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烟头,华哥的衣服不湿,但他的额头却是湿漉漉的。不过那不是雨水,而是冒着热气的汗水。他的目光紧张的盯着制毒车间里穿着胶皮衣正在配制毒品的达子。
达子,此时也是浑身燥热,全身浸透了汗水。他面前的天平上,已经放好了砝码,他在小心翼翼地填放原料。他手中的勺已经是那种微型勺了,可他还是一点点的在把原料点入托盘中,他的手有些颤抖,他试图控制住自己的手,在他凝视自己手的一瞬间,一颗汗珠滴落到了托盘中。天平瞬间倾斜,达子的汗,刷的又涌出来一层,他听到了房子外面的人失落的叹气声,他能感觉到此时站在门口抽烟的华哥,一定会把烟头愤恨的插入烟灰缸。
达子把原料倒回去,重新设置天平,他有些眩晕,两天都没有动的饭菜,就放在他的身边的案子上。他感觉到自己太急躁了,这已经是第十八次了,华哥和手下,在制毒车间的门外都守了整整两天了。达子知道他们一直都在观望着他,华哥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这次只有成功,没有失败。他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动作,所有的细节已经快烂在了心里。配制的结果正在不断的走向着成功,成品的纯度,也在一次次的刷新中。测试病毒仪器上的数字,已经接近纯度90%,离华哥的要求只差3个百分点了。这一次,一定要成功。达子在心里为自己鼓着劲,重新把原料添置到天平上。这次达子把头上的汗水,仔细的擦干。天平达到精准时,把掺粉放上去,再次填加砝码。当原料和掺粉都配比好后,他把合水倒入空的量杯中,然后开始往合水中倒入配比的材料。他一边倒,一边用小玻璃棒搅。让它们快速融合。
门外的华哥,任凭嘴里烟自己去燃烧,他紧张的把住了那个烟灰缸,一刻也不敢眨眼的看着正在配制中的达子。所有人此时都提起了心,门外只有淅沥的雨声,再听不到任何的声音。每个人都再次屏住呼吸,等待着达子做完最后的动作。
达子,此时已经快把所有的配料填充进去了,量杯中已经变得浑浊,达子在仔细的观察着量杯中液体颜色的变化,当配料所剩无已的时候,他开始用小勺往里填。剩到最后时,液体发生了变化,已经变成了深蓝色。在最后一点即将填入的时候,达子停了下来。
华哥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烟灰缸里的烟头掉在了地上。这时,去找快递员的手下跑了回来,他看到华哥,急忙跑了过来。
“华哥,那个快递员把我们的兄弟打死跑了。”
还没等他再说什么,华哥的烟灰缸已经撇了过来,正好砸在了他的头上,烟灰混着血液从头上流了下来。手下愣在那里,全身发抖,不敢再出声。
华仔不再理他,他拿起对讲机对车间里的达子说。
“我不养废物!这是最后一天,再不行的话,你死定了!”
达子听到了从对讲机里传出的华哥急迫的声音,急忙拿起对讲机。
“华哥,您说给我一周时间,这才是第四天啊!”
“我他妈改主意了,不想再跟你浪费时间,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华仔的喜怒无常,让达子更加的害怕了,手底下不再稳,他强迫着自己稳定住,毛乐现在到底与上级联络成什么样了他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现在只能靠自己了,他告诉自己稳住,然后开始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去做。他不想在二十几岁的年华就这么葬送在毒窝里。那一瞬间,他充分理解了那句话,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他在这种信念中咬紧牙关,一点点坚持着,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时间走到了哪里,只是一味坚持着,把他多年所学放到面前的蒸馏桶内,直到他的眼前除了白色再无其他……
在他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的头脑突然变得异常清醒,有些临死前的回光返照的感觉,那一瞬间,他终于意识到前面无数次的失败,都是因为超量所致,想到这一切,他兴奋起来,尝试着一点点往里投料,这次,当他把制成品放到了毒品测试仪下时,指数不可思议的跳到了95%,然后瞬间回到93%,固定不动了。就在那一刻,达子知道,自己成功了。
达子踉跄的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一面脱着那身厚重的胶皮衣服,一面自言自语的念叨着“完了,完了!”
华哥和他的手下,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达子。他们从达子的表情中什么也没有看出来,达子穿过人群走到了房前的老树下,背对着他们坐了下来,仰着脸拼命让雨水浇到他的脸上,头上,嘴里发癔症一样地不停的念叨着。
丹尼瞅瞅华哥,没敢动弹。直到华哥第一个冲进了制毒车间,他才跟着手下也蜂拥而入。
很快,制毒车间里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所有人都疯狂的呐喊着,制毒车间瞬间沸腾起来。华哥盯着那个测试仪的指数,不敢相信的拍着自己的脸,然后又拿起桌上的烟灰缸递给刚才被他打的头破血流的手下。
“砸我,狠点,我他妈让你砸我,听见没有!”
手下哆嗦的拿起烟灰缸,朝华哥的头上砸去,血从华哥的头上流了下来。
华哥愣住,用手抹了一把流下来的血,转头看着手下,“你他妈的,真砸啊!”
手下腿一软,跪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是嘴里叫着,“华哥,华哥。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