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省楞住。
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说到江城官场和西川省官场,这不是八卦,也不是推理和分析,而是建立在一定的信息和思考之后的结论,虽然古教授还是“据说”。
杨中不会和他交流这些,要说也仅限于他们临江镇,文化县,杨中肯定认为叶三省再有能力,会做事,也没有必要跟他说到更高更远的人和事。其他人,像陈路这样的人肯定对于西川高层和江城官场有了解,有信息,但限于身份和纪律,也不能说,而叶三省圈子的其他人,就很少接触和思考这类人事和问题。
叶三省慢慢咀嚼,有一些疑惑自然消减,又有一些疑问产生,不过,古教授应该无法解答。
苦笑道,可惜这些都跟我没有多大关系了,接下来,我的世界只在宝来村几平方公里,两千多人,他们的年均收入五千六百多元。
古教授说,这正是我要提醒你的地方,也是我刚才跟你说那番话的原因,现在,我要批评你。
你以为这跟你无关?错,恰恰有关,有关得很。换了一个可能大刀阔斧搞经济的书纪,整个江城面貌就会顿时一变,焕然一新。这个面貌也肯定包括政治面貌。你到了乡村,你的工作重点,自然也要集中到经济上来,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上行下效历来是官场不变的真理,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要转变……你的思想就要挂上经济这根弦,经济,有时也是政治。
明白。这几天我都在考虑,也觉得乡村工作的重点,就是带领村民致富,只要有钱了,一切事情就好办。所以我刚才特意向老师背了宝来村的村民收入。叶三省用力地点头。
师生俩好久不见,叶三省本来憋了很多话想要找人倾吐,可是真正见面,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不仅是古教授,包括对高雪皎,曹红丽,尹先发他们也是。
见面还是淡淡地,一说都是工作,个人的情绪一方面羞于表达,一方面突然觉得不值一提:当初选择走上这条道路时,不就是准备迎接与它匹配的风暴吗?
尤其是现在古教授心里藏事,叶三省捕捉到他眉间挥之不去的隐忧,一定是为夏明亮担心。
谁的心不曾柔软。
古教授和夏明亮,这两个几乎所有人都觉得绝不匹配,没有交集的人,在各自人生路上前行这么多年,还在心里珍藏着一份喜欢,叶三省觉得钦佩不已,唏嘘不已,反正,他可能无法做到。
又想到曹红丽,曹红丽说她要想一些事,会是一些什么事呢?她可是刚刚答应了他的求婚啊。
离开酒店回茶楼的路上,杨中打电话说他跟刘市长在清溪山庄,就是叶三省上次去见他那里,叶三省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说他正在前往跟几个朋友聚会的路上,杨中说好,那我们回文化再碰个面。
这位新上任的镇D委书纪这一周忙得不可开交,周末还不得不前来陪刘成家娱乐,维护这一层关系,当然,刘成家这一次也有针对性的约了一些官员,在杨中接下来的工作中肯定会给予帮助,杨中正忙着跟他们交流,叶三省倒可以暂时放着回县里再说。
叶三省回到茶楼,辛珊珊他们还没走,正跟高雪皎,王政聊得热烈,叶三省坐回座位,辛珊珊说,叶书纪,还没有给我们说说你的光辉事迹呢。
不依不饶。
叶三省心里苦笑。这位辛副主任可能把他看成了一个传奇,甚至通过很多人虚虚实实传播,叶三省已经成为一个坚贞不屈,扳倒前市*委书纪的越级英雄,——昨晚的酒局叶三省就体会到了这一点,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有了些变化。
不然这位眼高于顶的辛珊珊,不会这样巴巴地赶来看叶三省。从某种意义上说,叶三省觉得自己现在跟动物园的大猩猩一样具有观赏价值,有些好笑,也觉得悲伤。
却是躲不过,斟酌着字句正要挑一些不太重要,不违反纪律的事应付,他的电话响了。
接听电话,却是朱其。
朱其在电话那边哈哈大笑,说叶书纪,那个自诩你的生死兄弟的王小二,刚刚跟潘涛干了一架,现在都被抓到派出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