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这辈子想要升迁,就只能凭本事了。可惜,做了十几年的知县,他于当地没做出多大贡献,又无人保举,怎么都升不上去。
如今儿子又摊上这样的事儿。
尽管那女子不是儿子亲手杀的,可毕竟是死在儿子跟前,又怀着孩子,儿子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至少是个流放。一人获罪,牵连全家。他这个知县,也就做到头了。
别看这位许老爷在政事上没什么本事,脑瓜子却是不笨,猜得八九不离十。
秋菱之死,纵然许大公子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说白了若非秋菱自己贪慕虚荣,心术不正,断不会被人利用。就凭她敢给季城戴绿帽这一点,就别想洗白。不过逝者已逝,所有恩怨也都随之消散无踪。秋菱算是为自己做下的事承担了后果。
这许大公子嘛,也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秋菱和许大公子苟合并非被逼,却也的确是被对方所诱。所以,这个诱奸良家女,最后逼得秋菱自杀,这个罪名,他逃不了。
案子很简单,很快就审出了结果。
许巢被判诱奸罪,威逼胁迫之罪等,杖责五十,流放十六年。
而其父,教子无方,为祸百姓,也被别的地方官员参奏。再加上他为官多年,于当地毫无建树,还曾有过贿赂之举,如今数罪并发,朝廷的文书很快下来了。
夺其官职,贬为庶民,没收家产。
许家被查封那日,许夫人直接昏倒,许老爷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缓缓回头,看着匾额被摘下。这一辈子,随着那匾额落下,也到了头。
许家完了。火锅店那边,秋管事经丧女之痛,意志消沉,没心思工作,季菀便又从打理自己嫁妆的管事当中拨了一个过去接管火锅店。至于秋管事,安排进了延城的国公府。
火锅配方,他知道一半,另外一半在厨子那里。未免泄露,还是留在国公府比较安全。
虽说经过这事儿后,大底也没人敢再打配方的主意,但万事谨慎些总没坏处。
此事告一段落,流言也随着时间渐渐消散。然而没多久,东北地区发生了雪灾。
今年的冬天尤其冷,入冬没多久,东北方就开始下雪,起先是小雪,渐渐是大雪,最后升级为暴雪。山上积雪滚滚而下,压断了树枝,山下村庄受到波及,茅屋被吹垮,河水凝结成冰,河面鱼虾全数冻死。数十个山村被淹没,无数村民就近逃到延城。还有的,直接去了南方投奔亲戚。
义村村民们早靠着季菀的火锅店富起来了,全都建了新房,所以未受风雪摧残。只是河里养的鱼,全都死了,不能送往火锅店,村民们少了一笔收入。
而延城一下子多了那么多灾民,地方官自然要上报朝廷,出钱赈灾。
若说战争是人为的灾难,那天灾,便是最为避之不及的人间惨剧。
季菀没历经过,但前世也从电视新闻里看见过。多少人因此丧命,多少家庭因此破碎。在古代,甚至还有易子而食,析骸而爨[cuàn]的惨象。
只是一个念头,季菀就无法接受。
她也是从平民走到这个地步的,对于生存在底层的百姓,有种惺惺相惜的怜悯之心,便想为那些灾民们做些事。
“捐赠灾银?”
陆非离有点意外的看着妻子。
季菀点点头,“大燕前两年历经战乱,只怕消耗了大半国库吧?如今应还未恢复过来,若都用于赈灾,必然亏空,于国本不利。最好的法子,就是鼓动士绅商贾捐资赈灾。可这种于己不利之事,那些个世家谁愿意做?在他们心里,那些灾民不过低贱之人,死再多都与他们无关。可如果有人主动捐资赈灾,尤其是我这样一个小女子,都能如此‘深明大义’,他们还有脸吝啬么?”
陆非离定定看了她半晌,神情很是古怪。
季菀被他看得莫名,忍不住道:“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说的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