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非离笑笑。
“六公主今年十四,淑妃正在给她选驸马。太子将这个事情与他说了,并且表示陛下对他的欣赏。”
季菀了然。
“陛下以前就有意将公主许配给他,如今太子再这么不经意的暗示,他肯定会觉得自己已被内选为六公主的驸马。可是不对啊,娶一个公主,可比任何一个世家之女对他的助益更大,荣国侯老夫人应该高兴才是,怎会急着另寻他家?”
陆非离则摇头,“其一,本朝驸马是有可能另授爵位的。陛下虽偏私长公主,但他生性宽慈,再加上也颇欣赏元大郎的才华,若是真将六公主许给他,为了补偿,一定会另外封爵。但这和荣国侯的多年积淀的人脉和根基,性质是不一样的。荣国侯老夫人要的,是元家祖辈的挣得的爵位不被旁落。她之所以强横的不许柔嘉郡主的儿子承爵,乃是因为,柔嘉郡主生性怯弱,优柔寡断,且耳根软。她担心柔嘉郡主将来为驸马蛊惑,致使元家爵位旁落他姓。同样,长公主执意争爵也是如此。她担心以后她女儿在荣国侯府被人欺负,若有个承爵的儿子,将来也好有个依靠。其二,驸马不可纳妾,于子嗣不利。这是荣国侯老夫人万万不能容忍的,她自己的长子便是因为尚了公主没能纳妾,膝下唯有一女,才弄得如今两房为争夺爵位闹得不可开交。其三…”
他说到这里,停了停。
“元大郎有一心爱女子,因出身平民不可娶为正妻,只能等将来正妻过门纳为妾室。”
季菀猛然瞪大眼睛,眼底浮现一丝怒火,脑海里电光闪烁,已明白了所有。
陆非离漫不经心道:“若我猜得不错,他一定是早就打听好你妹妹的性情,知她温婉柔善,一定不会苛待妾室,再加上出身高门,于他有利,所以才刻意安排了与萧雯的一场偶遇。”
季菀抿着唇,脸色很冷。
元大郎能为自己心上人做到这个地步,显然是将那女子放在了心尖儿上。若是萧雯嫁过去,必受冷落。
这个人,当真是心机深沉得很。
“这么说,为了躲皇家这门亲,荣国侯老夫人会尽快给自己的长孙寻一门亲事?”
“对。”
陆非离点头。
“我猜想,这个月就会定下来,最迟年底就能大婚。”
大婚后,就得纳他那个心上人了吧?现在只需要让萧雯知道那个女人的存在,她也就能死心了。元大郎将那女人保护得这般好,竟一丝风声也不露,可想而知多宝贝了。
隔了两日,季菀便又去了趟萧家。这种事,宜早不宜晚。萧雯现在就快对那元大郎魔障了,必须尽早斩断情根。
那个女子,就是最好的利剑。
萧雯到底还年幼,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当即脸色惨白。
“怎么…会这样?”
季菀不忍,握住她冰凉的手,“阿雯,你还小,不懂这世间人心险恶。其实他原也没什么错,他是元家长子,理应承爵。只是命运不公,横空被阻。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得付出代价。只是他算计到你头上,此举忒过卑劣。且他已有心上人,却来求娶你,显然是想借萧家的势。他斗不过长公主的,结局注定失败,你若嫁过去,他又会如何对你,你想过吗?”
萧雯红着眼眶,说不出话来。
季菀将她搂入怀中,安慰道:“你出身世家豪门,幼承庭训,才貌双全,值得更好的。”
萧雯终是没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季菀什么也没说,轻轻的拍她的肩,任由她将心中所有委屈和愤怒都哭干净。萧雯素来是个拎得清的,哪怕情殇一时难忘,却也不会再对那元大郎抱有幻想。至于心里的伤,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陆非离说得没错,不到半月,元大郎就定了亲,对方是谢氏旁支嫡女。
季菀有点意外,她还记得当初太祖父七十寿辰那日,在周府后花园里碰见的谢家小女谢如玉。谢如玉是和陆非烟同年出嫁的,这两年季菀出门应酬倒是见过她两次。谢家女儿,果然大家风范,谢如玉早没了初见时候的微微锐气,平静淡雅,气度不俗。
荣国侯府爵位之争如此激烈,京城世家大族们纷纷避之不及,谢家这样的望族,怎么会掺和其中?
对此陆非离解释道:“谢氏那位旁支嫡女,因守孝而误了婚事,如今已十七,不太好说亲。而且荣国侯老夫人大底也知道,她那长孙估计没希望承爵了,聘娶个世家嫡女,对元大郎的前程也有助益。”
季菀默默无言。
门当户对,政治联姻,向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