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孙怕,所以臣孙故意装作怯懦不堪,臣孙怕若是不装,连东宫寝处的大门都走不出去。”
“谁敢?”
霍的,太祖皇帝一下子站起。
一股可怕的杀意从他身上迸发,那一瞬间,他就好像一头凶猛的雄狮一般。
不过很快,太祖皇帝就反应了过来,林安心中的恐惧,他所说的,连东宫寝处的大门都走不出去,恐怕并非一句空话而已。
身为堂堂大周太祖皇帝,那些阴沟里的东西,他又怎么可能不懂。
林安一个孤子,打小没了母妃。
在深宫当中长大,身边连一个同胞兄弟都没有,徐氏那个后母妃,怎么可能真心待他?
何况他还是东宫嫡长子,光是这个身份,就足以让他承受无穷无尽的风暴。
林文泰又常年巡察在外,就是在京城的日子里,大多数时候也在前朝辅助处理政务,几乎很少有时间在东宫多做停留。
林安要是不从小就藏拙,还真有可能不明不白的就夭亡了。
想通这一节,太祖皇帝胸中那无穷的怒火,刹那之间就转变成了对林安无穷的愧疚。
也怪他,怪他这个身为皇帝的爷爷,对自己这个长孙,对自己这个老兄弟唯一女儿留下来的唯一子嗣,关照得太少。
要不是因为从小到大,一年到头都见不到自己两面,就算有什么委屈也无处可说,他又何至于此?
心里想到这里,太祖皇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林安的头:“好孩子,苦了你了,都怪阿爷,怪阿爷没有早早的多关心你,才让你如此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年。”
“臣孙要向皇爷请罪,请皇爷无论如何都要责罚。”
面对太祖皇帝愧疚自责的宽慰之言,林安却突然正色,身子起身标标准准的行了一个大礼。
如此倒是看得太祖皇帝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问到:“好孩子,你何罪之有?”
“臣孙请皇爷治臣孙混账糊涂,因为自己一点点浅见私心,便刻意隐瞒,故作怯懦痴傻,肆意妄为,一叫父亲多为臣孙不长进而心忧操劳,苦心教导却还不识良苦,叫本就辛劳不已的父亲平添心事;二叫皇爷误会臣孙,以为臣孙有辱我林家子孙的威名,多恼臣孙,让本就为国事操劳的皇爷,还要为臣孙这微末之人常常动怒伤身。”
“此番一桩桩一件件,为子不诚,故意装疯卖傻,叫父亲担忧,是为不孝;为皇爷臣孙,不为皇爷分忧,还叫皇爷恼怒伤神,是为不忠。且故意隐瞒,也是欺君之为,故臣孙请皇爷治罪,好叫臣孙铭记教训!”
太祖皇帝眼神既震惊,又有些惊喜。
他记得林安今年应该才刚满十五,束发之年。
一个如此稚嫩的少年,便有如此见识,出口成章,条理清晰,且隐忍坚韧,聪慧过人,同时又兼备仁孝之德。
这样的人才,恍惚之间,好像叫他看见了自己好大儿小时候一样。
偏的是,如此良才,他居然到今天才发现,实在是可恨可气又大喜过望。
恨的是那些狗东西,居然把他如此好的一个太孙欺压逼迫到隐忍这么多年,气的是这么多年,他身为大周的皇帝,竟然毫无察觉。
而大喜过望,则在于今日他终究还是发现了这个藏在他老林家儿孙里的璞玉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