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工第一天,就挖出来一个匣子。施工人员以为又有类似崇福寺石碑的古董现世。电话依旧打到了市文物局,说里头是用绸布包裹的一堆碎瓷片。
顾文麟接电话时,立刻就想到了傅北辰。
他直觉他这位老友应该有兴趣,况且,这次发现的是碎瓷。他马上拨通了傅北辰的电话。
很多年以后,顾文麟依然记得当时傅北辰的表现。他细细地触摸着那一匣的碎瓷,仿佛是面对着一个爱入骨髓的情人。
匣子和绸布都是现代的东西,但那些碎瓷经鉴定却是宋代的官窑遗存。可见,它并不是自古就被埋在这里的。专家给出的解释是,有人将碎片埋于此。这件事处理得很快,在当地并没有引起如发现石碑那样的轰动。绝大多数居民包括戴淑芬,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
傅北辰主动请缨修复这件瓷器,因这件宋瓷相当精美,省博物馆也希望可以收作馆藏。
四月阳春天。
这天云淡淡,风轻轻,园园被傅北辰带去了省博约会。周一是所有博物馆的闭馆日,省博也不例外。但傅北辰却刷了门卡,轻松地带着她进去了。
平日里的省博虽然安静,但是人还是不少的,跟眼前这种空旷感完全不同。园园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空荡荡的场景,这让她微微地有些小兴奋——包场的感觉。
在瓷器馆的中心位置,傅北辰停下了脚步。园园也跟着停了下来,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几秒钟后,她惊奇地看向傅北辰,“这是——”
傅北辰点了点头,“这就是你家祖传的玉壶春瓶。前些日子废墟破土,从地下挖出来的。”
园园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她慢慢地走近,伸手轻轻地抚上展柜的玻璃,隔着它,默默地画着那上面因修补留下的纹路。这就是家传的那只瓶子,她从小一直被奶奶同它联系在一起。奶奶说它消失了……
“它被挖出来的时候已经碎了,但包裹它的都是现代的东西。所以……”傅北辰缓缓地说着。
“所以,是奶奶。”园园明白了傅北辰的提示。她想起当时在医院,奶奶的那句“对不起”,或许,这不是奶奶对程家的祖先说的,而是要对她讲的。
园园收起回忆,双眼澄澈地看向他,“谢谢你,傅北辰。”
这曾是你为自己准备的嫁妆。这句话,傅北辰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里轻声道。
他拉起她的手,轻轻地吻了她的手心,先左手,再右手。
她说过他已不是傅元铮,他是傅北辰。事实上,他既是傅元铮,也是傅北辰,他就像是个活了千年的人,煎熬了无数光阴流年,只为找回他一念丢失的、失了记忆的爱人。
而即使没有前世羁绊,这样的人,这样的她,也一点都不难让这一世的傅北辰爱上。
“园园,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从衣袋里拿出一只精致的缂丝锦袋,打开,里头是一枚别致的戒指。
它用极细的金丝缠绕而成,中间镶嵌的是一颗红宝石,细看,形似红豆。
傅北辰右额角上已拆线的伤疤如末指大小,稀松的刘海微微遮住一些。
他要单膝跪下时,园园拉住了他,她双手轻轻捧住傅北辰的脸,踮起脚尖吻了他的唇,然后轻声回应他:“嗯。”
他满身风雨从远方而来,手里掬着一片阳光。
他将阳光给予她,她便得了百年岁月里最好的晴天。
被求婚的第二天,园园手上的戒指被王玥看到后,王玥送了她一份礼物,“给,姐送你的婚前礼物,结婚前让你男朋友签下——因为他一看就是很受欢迎的款,我怕你的魅力值不够,他被别人勾引走。拿好,回家再开,跟你那位傅先生一起看。”
园园接过那只红色信封,呆愣地说:“哦。”
“真乖!”王玥满意地离开。
那天下班后,园园被傅北辰接去了他的住处——明面上傅专家说的是让她给他的菜再做点评,看看这些天是否有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