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榔很快召见了几个跟来琼州诉苦的大糖商,询问他们对开荒种甘蔗的看法。
那些商人见多识广,马上联想到南洋一带正在流行的香料种植园。
以前,葡萄牙人在南洋诸岛设立据点,主要通过向土著收购的方式获得香料,运回欧罗巴贩卖。
荷属东印度公司把葡萄牙人赶走后,发现这种方式效率太低,且极不稳定,所以正在逐步改为招募人手集中种植。
比如永历十年,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安德拿岛开辟荒地,种下超过12万棵肉豆蔻树。后来,又在安汶岛集中种植丁香。
总而言之,从苏门答腊到爪哇,再到苏拉威西、马鲁古群岛,荷属东印度公司的种植园遍地开花,数量多达几十个。
近两年,部分种植园到了可以收获的年份,据说每艘从种植园离开的荷兰商船都是吃水满满,一看就是满载而归。
很多人估计荷兰人每年在南洋的利润高达几百万荷兰盾(大概一百万两白银)。这样的财富神话在跑南洋的商人中间流传,不少人都非常眼红。
不过眼红归眼红,去南洋列岛开拓香料种植园的风险巨大,中国商人是不敢轻易去冒险的。
香料的收获周期普遍很长,比如肉豆蔻树从育苗到第一次采摘需要五年生长期,加上前期开垦荒地所必需的时间,想看到回报至少要等七八年。
丁香就更不用说了,生长周期长达十几年,把种植园当传家宝留给后代还差不多。
这漫长的等待时间里,他们要和当地土著战斗,要防止西洋人占领抢夺,还要和各种热带疾病做斗争,一不小心就会血本无归,甚至客死他乡。
在琼州府搞甘蔗种植园就不一样了,海南岛并不是渺无人烟的地方,荒地并不像南洋列岛那么难以开垦。在大明治下有官兵保护,起码没有生命之忧。
甘蔗的生长很快,开荒后第二年即可收获,没有漫长的等待时间。榨出的糖货他们也有办法出手,销售方面没有问题。
唯一可虑的问题是成本,如果从安南招募人手过去拓荒,人均每年要支付二十两银子工钱,还要安家费,万一死人还要出抚恤。
“安家费不用担心,工钱嘛……你们只要提供粮食,让人全家吃饱饭就差不多了。”
大糖商陈老板小心翼翼地提问:“陛下,荒地是直接购买还是租借?如果是租借,租金几何,能租多少年?”
“可以购买也可以租借。购买的话每亩不超过三两,租借每亩不超过一钱。至于租期,朕以为最少可以定个五十年。五十年不变嘛,哈哈。”
几个大商人都不明白“五十年”有什么特殊含义,不过他们看得出天子对种植园很有热情,而且心情不错。
他们仔细算了算,如果不用出安家费和高额工钱,粮食、工具等成本其实没多少。
现在有云南出产的青蒿酒,以前拓荒最惧怕的疟疾问题大大减轻。只要拓荒地过程中不死太多人,不用出高额抚恤金,开荒支出跟后面的持续收获相比不值得一提。
乐观估计,几年就能赚回拓荒的成本,剩下的时间都可以持续赚钱。
追随天子的脚步做生意总是有钱赚,这是最近三年来所有安南明商的共识,于是他们不断问题,又在朱由榔的回复中连连点头,似乎非常动心。
连地方都大致挑好了,就在中海南岛西侧的沿海地区,即临高、儋州、昌化、崖州诸县。
这几个州县距离安南很近,从安南采购粮食、农具、药品等补给物资过去很方便。
只要有充足的人口,开拓大规模种植甘蔗不是问题——除了黎人暴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朱由榔并没有和这些商人明说大量人口从何而来,不过他计划把整个广东沿海的百姓都接过来,福建、浙江就交给郑成功迁去开垦宝岛。
如此一来,几年之后大明在沿海就有了两个稳固的基地,到时明军的兵力优势将不再局限于沿海,而是拥有武力收复几个省的硬实力。
为了保护难民不被奸商盘剥得太狠,朱由榔还打算制定一些律法来保护他们的利益——西洋人搞的奴隶制种植园太残酷了,迟早要被淘汰,他可不想走弯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