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扮演不好自己,所以,想要扮别人。而是因为,人间走一遭,太多不值得,若又一事可痴,才在那不值得里,有了一番值得。
他爱了戏一辈子,终了明白了,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他入了自己的戏,却过不好他的人生。
她忽然想了起来。
那天,他们说完这些话之后,他对她说,歆儿,今日唱完,爸不唱了。最后一场戏,你替爸爸选一段吧。
“神经病!”她的泪包不住了,见那醉的人儿束发冠,她只觉得委屈又恶心。
“我这辈子,最可悲的就是做你的女儿。”
她说了许多胡话。
她还说。
“我有时宁可你死了。”
这世间,竟是无一人懂他。
他耳边是女儿的哭声和决绝的骂语,口中却笑唱着:
“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参透了辛酸处泪湿衣襟……那不如,就唱《锁麟囊》吧。”
此时她眼中有泪,滴落在信纸上,那是十多年前,卞小尘的字迹。
他写道:“挂念你与师父,只望安好。”
落款的日期,正是出事那一日,隔了十多年到她手上,竟还是灼烫。
“歆儿……”
江一凛有些恨自己,他不当让她看信的,本来这种时候就该看看电视,最近过年了,电视上一定很喜庆,他何必把她本来就脆弱的情绪挑拨起来。
“别读了,改明,我们带回去,你慢慢看。”他动手去拉她,“我们煮点吃的,看会儿电视,好不好?”
她顺从站起来,忽然又像是猛地一炸毛,抬起头来,盯着那地面。
“小尘……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
窗外,陆续有人站在那屋外,探头看着这十几年都没亮起的灯光,不由打了个寒战。
“会是谁啊?”
“听说,就是那个男演员买的。”
“不可能吧,那他还敢来?”
“去问问吧?”
“哎呀我才不去。”
屋里的人不知外头的状况,他正对她的话费解极其。
“你在说什么?”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我之前一直误会他是冲动……”
说出这些话,她觉得有些艰难。
但江一凛耐心地听着。
“但是我现在却有些不明白……小尘,我想不起来很多事。当年我太懦弱了,因为痛苦,很多事情,我都故意忘掉了。但今天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来,我爸当时跟我说,那天晚上他最后唱一次,我不懂,我跟他大吵了一架,但是我今天突然想,也许……他不是想死,他只是……他真的只是想最后唱一次呢?我很想问清楚……”
“我接个电话,你等我一下。”江一凛被那铃声吵得有些发毛,接起电话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不是啊。一凛,那个……有个叫周一定的人,过来找你,说……有事儿要跟你商量。你最好过来一趟。”
江一凛挂掉电话,看了一眼唐秋,犹豫了一下。
“那个……剧组有事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