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刀太大,小姑娘每一次举刀都显得异常吃力,晃晃悠悠的,让人觉得她在举起那沉重的大刀之后,便会立刻栽倒。总是让人忍不住为她担心。但她却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咬着牙,鼓着腮,尽量让身体保持平衡,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将大刀劈下。
扑红的小脸已经被汗水打透,咸涩的汗渍顺着额头不停地往下流,总是会迷了她的眼睛,让她觉得非常难受。但是在没有劈出该劈的那一刀之前,她绝对不会停下来去擦打入眼珠的汗水。
每一刀都很认真,每一刀都很专注,每一刀她都想要尽量劈的精确。
但是往往事与愿违。她面前树墩子上放着的圆柱柴火,总是被她那巨大的刀面打飞。
可是小姑娘却从不气馁,吃力地拔出劈入树墩子上的大刀,然后又将被劈飞的柴火拾回来,放好,继续举刀,调整身体平衡,用力劈下。如此反复,从不停歇。仿若她永远都不知道疲惫。
李乐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坚持”,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恐惧,痛苦以及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仇恨。单薄稚嫩的小身板,每一次举刀劈刀间的起伏,都让李乐觉得心里有些酸楚。
在李乐刚刚到达前院的时候,阴无极便知道他来了。等李乐进了后院,走到他身边,专注地看着小姑娘练功的时候,阴无极已经喝完了壶里的茶水,叹息着说道:“这女娃的身世叫人查过了,她叫王舞,京城人氏。她父亲便是原铁血八捕当中,赫赫有名的‘大刀’王太岁。身家清白,你不必多做他想。”
李乐点点头道:“我没有想其他的,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很有意思。”
阴无极嗯了一声,道:“确实很有意思,天资高绝,比七郎那孩子还要高出半筹。可惜,她的天资却不适合练刀。若是让梅香竹来教她,必定会青出于蓝。可惜了。”
李乐好奇问道:“那他为什么不跟梅香竹去学呢?她到底在‘坚持’什么?”
阴无极摇头道:“不知道,总感觉她心中有一股恨意。或许跟他父亲的死有关吧。”
李乐有些吃惊:“王太岁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阴无极道:“前段时间,死在大觉寺。杀他的应该是个高手,应该还是个宗师。因为从辑寇司的档案里得知,当时的王太岁刚刚突破宗师时,便惨遭毒手。”
李乐心头一惊,马上想到,早上妙言来找他,对他说过,前段时间在大觉寺,慧恩和尚似乎跟人比斗之后,便消失不见,再也没有半点踪迹,生死不知。
慧恩和尚与人动手的那天,是否就是王太岁身死的那天?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如果有联系,那么想必当时动手的人必定不会是一个宗师,可能是两个,或者三个,又或者更多。
因为据李乐所知,慧恩老和尚本身就是积年的宗师,普通宗师完全不会是他的对手。那么动手的人至少也得是三个以上的宗师,若是有王大刀从旁协助,想必奇袭宗师的数量会更多。
再发散一下思维,王太岁是否便是袭击慧恩的那一伙人当中的一个,当场被慧恩打死的呢?
想到这里,李乐忍不住问道:“辑寇司有没有勘验过王太岁的尸体?他致命的伤在哪里?”
阴无极道:“档案里有过记载,死因十分诡异,全身上下没有明显的伤痕,但却苍白干枯,好像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被抽放干净。但是腹腔却肿胀如鼓,仵作将其腹腔破开,便有大量的浓血喷发而出,好像他全身的血液都被存放在腹腔之内。继而有仵作发现,王太岁的心不见了,就像是平空消失一般,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慧恩和尚练的是佛门武功,行的便是堂堂正正的手段。而王太岁死相却如此诡异,想必不会是慧恩所为。
李乐皱眉思索片刻,又问道:“如此诡异的手段,你见过,或者听说过没有?”
阴无极摇头道:“闻所未闻。”
李乐接着想到了什么,转而又问白天羽,道:“天羽,这样的手段是否出自魔教?”
白天羽摇头道:“不是,神刀堂与魔教积怨最深,他们的手段我神刀堂十分了解的,这样的手段在魔教当中,也算是匪夷所思的了。”
李乐又问白相如:“相如先生合纵江湖多年,可曾听说过这样的手段?”
白相如琢磨了一会儿,说道:“白某不懂武功,但与江湖中人打的交道却也深远,每门每派的武功都是见过一些的,这样的手段却是前所谓闻。”
直接让过顾井然和张行知,李乐就不打算在问了。顾井然一个书生,不知江湖事。张行知也不算武林中人,龙虎山的人虽然身怀武艺,但多以养生长寿为主,很少涉足江湖。宗教意义大过武林争斗。所以李乐也不打算问他们。
却不想,张行知听了以后,想了一会儿,说道:“虽然这样的手段我也没听说过,但我想我能猜到那个姓王的是怎么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