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熄灭了灶台上的燃气,从厨房里跟了出来,和她一起走到了客厅,沙发附近铺了一层波斯地毯,柔软并且富有弹性,脚踩上去没有声音,因此夏林希直到落座,也不清楚蒋正寒在旁边。
她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号码。
响过两声之后,她妈妈接了电话:“你今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手机打不通?”
“我静音了,”夏林希道,“没有注意。”
鉴于夏林希一贯的作风,她妈妈就轻易相信了女儿,认为她独自在家一心学习,所有时间都花在了功课上,并未留意到手机的来电提醒。
正因为此,妈妈的气消了一半,又接着开口道:“有一件事,非常重要,必须今天和你说。”
夏林希坐直了身体,扶着沙发的抱枕,严正以待地问道:“什么事这么重要?”
“那个彭阿姨,从今往后不会再来我们家了。”
“我们家惹她不高兴了吗?”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妈妈答道,“是她自己的问题,她女儿跳楼自杀了。”
她女儿跳楼自杀了。
一句话好似一颗重磅炸弹,致使夏林希陷入了空白状态。
电话的另一头,妈妈再三叮嘱道:“她手里还有我们家的钥匙,我没有来得及找人换锁,今天晚上你把房门反锁,我明天上午回家,继续处理这件事……她可能知道你的手机号,所以你别接什么电话,千万不要和她牵扯来往。”
妈妈说得言简意赅,调理得当,充分体现了作为一个高管的干练和精明,对于任何一件事,首先判断有关自己的利弊,再选取一个利益最大化的补救方案。
她在权衡一件事的好坏时,会尽力剔除相关的情感因素,商场上摸爬滚打的这些年,让她认定凡事都要仔细考量,倘若不幸造成了什么后果,第一要务就是撇清关系,以防惹祸上身。
如今家里的保姆出了事,她最担心夏林希会受到其中的影响,因此会议行程尚未结束,也打算要提前动身。
夏林希没有她母亲的阅历,她忍不住问:“那个女生还在抢救吗?”
“今天凌晨四点钟,她在他们学校跳的楼,”妈妈有一点不耐烦,仍然回答了这个问题,“从九楼跳下来,抢救无效,当场身亡。”
夏林希道:“我们是不是应该……”
“不应该,”她妈妈没有听完她的话,直截了当地打断道,“彭阿姨是一个好保姆,顾客评分很高,但是她的命途不顺,这和我们一家无关。”
夏林希沉默不语。
妈妈听出弦外之音,放缓了语调说:“你也不想一想,她女儿在衡湖高中,学习压力有多大?衡湖高中的学生,没有一点自由和自尊,老师也管得太严了,既然是为人父母的,就不应该把孩子送到那种地方。”
夏林希应了一声嗯。
“你的时间很宝贵,不能关注无足轻重的人,”妈妈接着嘱咐道,“在这个家里,爸爸妈妈永远爱你,你是我们的宝贝,妈妈对你说这些话,也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顺利度过高考。”
“我知道了。”夏林希回答道。
妈妈总算满意,最后说了一句:“你今晚早点休息,我明天就回来了。”
语毕,挂了电话。
手机对话音量很小,夏林希确定别人听不到。
此处的别人,特指蒋正寒。
她放下了手机,穿着拖鞋走到门口,抬手把房门反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