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里面的剧变,并没有引起外面任何人的反应。
从外看,这依旧是大门紧闭的太和殿。
姜峥微微一笑:“定边!这是朕天价订来的符纸,即便居于殿内,我们也能看到我荒国大军英武的身姿,你感觉如何?”
赵定边声音平淡:“不错!”
殿外,荒国军人披坚执锐,英姿飒爽,装备比起几十年前,不知要好了多少,但眼神中的英气和锐意,却丝毫没有因为疆内稳定而消减。
姜峥微微笑道:“还记得当年在逐夷城,望着异族落荒而逃的时候,我们还在感慨,什么时候能让我们的将士都披上战甲。转眼之间二十多年过去,我们不但披上了战甲,军备上还跃上了六国中游,实在不容易啊!”
听到这些话,赵定边也忍不住有些怅惘。
当年的荒国,要多穷有多穷。
不少士兵,甚至连像样的战甲都没有,披着布甲和皮甲就上阵了,在异族的马刀和狼牙棒下,脆得就跟纸糊的一样,但却没有一个人畏惧。
那个时候,荒国上下,就像是铁板一块。
上上下下军军民民,勠力同心!
赵定边忽然笑出了声,笑声荒诞又凄怆:“那时我们为荒国立愿,当着全军将士之面,生怕他们不知道我们对军人百姓的一片赤诚之心!如今国富民强到了还愿的时候,我们却躲在殿中,不敢与将士相见,神兵利器今已在,却唯独不见当年赤诚!皇上,你有没有感觉可悲可叹?”
句句悲愤。
字字凄凉。
此话一出,整个太和殿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一个皇子,两个王爷,连呼吸都不敢放大声,呆坐在原地,噤若寒蝉。
这,这么刺激的么?
一脸流程都不走,直接指着脸开骂了?
姜峥本来平淡的神色,也不由带上了一丝阴郁。
两人共事了这么多年,赵定边从来没有让自己下不来台过,即便姜淮几次对赵家下毒手,被赵定边打得重伤垂危的时候,他也是想尽办法帮自己开脱。
但这回,真的是一点情面都没有留。
赵定边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丝毫中场休息的意思:“皇上!这七个空位乃是为甲申七子而留,为何甲申七子没有出息?是因为不喜欢大荒会的热闹,不想入我大荒万民祠么?”
姜峥脸上的肌肉微微颤动,却还是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七位爱卿说,此七项兴国之术,乃是先烈英灵所赐,盖非他们之功,他们受之有愧,故以书册代人,出席此次大荒会!”
说着,他朝下指了一圈。
只见七座空余的席位上,皆摆着一卷书册,正是甲申七子献上的兴国之道。
先烈英灵是赵昊又如何?
如今甲申七子被俘,你们敢说出来么?
姜峥双目此刻已经隐隐有些发红,愈发觉得赵家狼子野心,提前布局了这么久,凭什么质疑朕?
以前姜峥还常常自我怀疑,自己手段那么激进,是不是做错了。
可自从想明白了赵昊与先烈英灵的关系,他就明白了,自己不是激进,而是太仁慈了。
仁慈到容许赵家成长为如此庞然大物的地步。
赵定边心中更是烦躁,一句“那昊儿呢”梗在喉咙中。
甲申七子消失这种事情,姜峥都能以这种借口搪塞过去。
更何况赵昊的事情?
拿那个姜致远的侍女当人证么?
本来做的就是伪证,把这人带出来,必定会被反咬一口,不但这次没有把她叫出来,就连黑脸汉知会嫡系军队的时候,都没有提这个宫女一个字。
行吧!
既然这样,那就是没得谈了。
赵定边看了一眼殿外的文武大臣和四万大军,静默不语。
姜峥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洪亮,轻而易举地穿过墙壁,传到了大殿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