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车队要入城的时候,突然之间,从城门旁边突然冲出了一个女子,一下子跪在仪仗队的前面,大声的哭嚎呼喊起来,“民妇有冤,请刺史大人给民妇做主啊!”
看到新到任的刺史大人刚入城就发生这种情况,那些迎接夏平安的官吏们一下子脸都绿了。
“哪里来的大胆刁妇,给我拖开……”一个骑在马上的官吏冷喝一声,就要下令把那个拦路的女子从城门口拖开。
“且慢……”马车的门帘掀开,夏平安已经下了马车,直接越过那些官吏和旗牌手,来到了那个叫冤妇女跪着的地方,打量了那个女人一眼。
那个跪在地上的女子二十多岁,粗布麻裙,手脸粗糙,满脸风尘,一看就应该是道州城附近农村里的农妇,估计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我是新上任的道州刺史阳城,整个道州都是我的治下!”夏平安看了周围那些在看热闹的百姓一眼,大声的说道,然后伸手就去搀扶那个女子,“你有何冤屈,为何拦路,可以起来再说!”
“民妇何氏请求大人给我做主啊……”那个跪在地上的女子,根本不起来,而是磕头如捣,嚎啕大哭,那女人的额头磕在灰尘仆仆的地面上,额头都磕青了,沾满灰尘,“我的孩子刚刚才满一岁,就被人抢去了,请大人帮我要回我的孩子,呜呜呜呜,要是没有孩子,我也不想活了,呜呜呜……”
“按我《唐律》规定,诸掠人、掠卖人为奴婢者,绞;为部曲者,流三千里。为妻妾子孙者,徒三年,何人敢在我道州掳掠孩童,你说出来,本官一定给你做主,本官倒要看看,这道州城中,谁有这么大胆子?”夏平安大概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不过他还是大声的把唐律给说了出来,义正辞严,让周围的那些围观百姓都有些骚动。
“民妇的孩子,就被那个人和几个捕快一起抢走了!”那个民妇抬起头,一下子指着站在夏平安身后的那些官吏中的一个。
夏平安转过头,看向身后的那些道州城的官吏。
今日来迎接他的官吏有不少,都是道州刺史府下的人,有刺史府的别驾、长史、司马,录事、参军事,还有司功、司仓、司户、司兵、司法、司士等六曹官员还有一些小吏。
那个民妇指着的人,正是刺史府府下六曹中中的司户,司户的职位是统计人丁户口的,在夏平安眼中,这是一个芝麻绿豆般的小官,而在普通人眼中,这种小官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道州城的司户是一个长得像猪一样的男人,三十多岁,尿泡眼,眼袋乌青,脑满肠肥,走了这段路已经走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刚才在官驿的时候,这个司户自我介绍,夏平安还记得这个家伙,叫王齐。
看到那个民妇指向自己,再加上刺史大人目光一看过来,那个司户王齐脸色一变,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冷汗都出来了,连忙辩解,“还请刺史大人明鉴,我绝没有做过掳掠孩童之事!”
“那她为何指正你?”夏平安平静的问道,“你是说她诬告你么,若是她诬告你,本官也可以为你做主,还你清白治她的罪!”
“就是你,就在十天前,你带着几个捕快来到我家,就把我的孩子抢走了,还用铁尺打伤我,把我推到在地,你化成灰我也认得,我家中附近街坊都可以作证……”那个民妇看着那个司户,咬牙切齿,抹了抹眼泪,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把扯开自己的衣服,露出肩部一道乌青的痕迹,“大人请看,这就是那个人当时用铁尺打我留下的痕迹,可怜我丈夫在孩子刚满月时就因病死去,现在他们又来抢我的孩子,老天爷,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为何要如此对我……”
民妇抢地哭嚎,声音悲戚,令周围闻者,都把同情的目光看向她,不少围观的妇女听了几乎落泪。
而且这么一闹,城门口围观的人,一下子越来越多,眨眼指尖,周围就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民众。
“这个……这个……”那个司户额头见汗,把求助的目光看向身边的同事,特别是那个司仓官吏,但那个司仓官吏却把目光挪开,不想接这个茬,看到夏平安的目光开始冰冷起来,那个司户王齐只能支支吾吾的说道,“刺史大人……这个……这个能不能回到官衙下官再给大人解释……”
“我大唐所在,皇天后土之下,皆是讲理之地,本官所在之地,就是公堂,有理何须到衙门再说!”夏平安大声说道,杀气腾腾义正辞严,说出的话,让周围无数围观的百姓都精神一震,“你有什么话,现在就可以说,当着这城中无数道州城百姓的面,你现在就给我解释清楚,若不解释清楚,本官立刻就以掠人之罪,要你的脑袋!”
听到夏平安这么说,那个司户王齐咬了咬牙,低下头辩解道,“大人……大人……下官没有掠人,下官这是在……这是在给陛下准备贡品!”
居然把皇帝和贡品都抬出来了?
夏平安一直在盯着那个王齐的脸色,看那个王齐的脸色,夏平安就心中冷笑,居然想拿皇帝和贡品来压我,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说皇帝和贡品还好,你现在说出来,才是自己找死。你估计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考中进士的吧。
“我大唐何时以孩童和幼儿为贡品,本官刚才长安来,我怎么不知道?”夏平安问道。
“这个……这个……孩童和幼儿自然不能作为贡品,但侏儒戏俑则可,大人在长安城中,应该见过那些侏儒戏俑吧,那些侏儒戏俑,就是由那些孩童训练出来的,这是我们道州城的土供!”这个司户王齐,居然绵里藏针,还想反将自己。
“哦,是吗?”夏平安笑了笑,“这么说,你自己承认曾抢过这个民妇的孩子?”
“大人,不是抢,是征集土供贡品!”司户王齐继续辩解道。
夏平安问那个告状的民妇,“他带走你的孩子,有没有给你钱和绢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