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她也不会在乎他的教子、他的仇恨,和他的罪孽。
只是,阿兹卡班的逃犯布莱克,能和十七岁的小天狼星站在同样的位置吗?
他没有开口,伊薇特就也不再说话了。他们好像只是碰巧相遇的陌生人,谈论了天气就没什么话好聊,只能陷入凝滞的沉默。
但在并不宽大的隐形衣下,小天狼星仍揽着伊薇特的腰,使两个人紧紧地依靠在一起,又像是极亲密默契的眷侣。
伊薇特就在这种奇异而矛盾的氛围中转动了脚跟。
夏夜的小惠金区的街角传来“啪”的响动,空气中似乎有一个瞬间泛起了轻微的涟漪,但随即便又恢复了沉寂。邻近的房子中,坐在电视机前打毛衣的老妇人听到了汽车回火的声音,拉开窗帘探看时,却没看到任何车辆。
空无一人的街道,此时仍是空无一人。
—tbc—
第19章三把扫帚
莱姆斯·卢平走进三把扫帚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阿兹卡班的那个逃犯仍然逍遥法外,甚至已经在万圣节当晚闯入过城堡,霍格沃茨正处于高度的戒严状态,霍格莫德也颁布了临时的宵禁令,街道上的人大多行色匆匆,店铺甚至显得有些萧条。
三把扫帚酒吧里不像白天那么热闹,罗斯默塔正在吧台里擦拭几只高脚的玻璃杯。卢平抬手朝她打招呼,然后在柜台上扔下几枚铜纳特,拿走了一支瓶装的黄油啤酒。
他穿过一条挂满油画的昏暗走廊,在最里面的卡座中看到了约他来此的伊薇特·坎贝尔。
这里远离吧台和大厅,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幽静又隐秘,从天花板上垂下的绿萝形成天然的帘帐,很适合谈论不能为人所知的话题。
伊薇特面前摊开着一本书——厚重的、陈旧的大部头书,不知道是拉丁文还是什么,总之看上去晦涩难懂。她正皱着眉用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写写画画,察觉到有人在对面坐下来,才抬起头,眨眨眼睛,平静地跟他说了一句“晚上好。”
“晚上好。”卢平回答。
“霍格莫德的人是不是比我们那会儿少了?”伊薇特摘下工作时才会戴上的金边的圆框眼镜,将羽毛笔和羊皮纸都推到一边,双手在桌上交叠,心平气和地跟他搭话。
“你知道原因,不是吗?”卢平耐心地反问她。他的语气并不尖刻,可伊薇特确定自己从中听出了一点谨慎而敏锐的审视。
在这个局势动荡的时间点,尤其是在小天狼星·布莱克已经闯入霍格沃茨、并划破胖夫人的画像之后,作为外来者邀请一位学生时代并不算熟识的霍格沃茨教授叙旧,的确会惹人怀疑。这是她在向他发出邀请之前,就早已意料到,并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事。
伊薇特轻轻笑了一下,并没有露出被冒犯的神情,只是端起自己面前的苏格兰麦芽苏打水,慢慢搅拌着里面的碎冰。
他想试探她知道多少,她也想试探他知道多少。彼此彼此而已。
“万圣节那晚,听说那个阿兹卡班的逃犯闯进了霍格沃茨?”伊薇特微笑着问,“一切都还好吗?”
“校长已经对此做出了合适的应对。”卢平温和而不露破绽地说。
“活点地图没在你手里吗?难道你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伊薇特饶有兴致地问,随即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点了一下头说,“……原来如此,那晚刚好是满月呢。”
“据我所知,那份地图还被锁在费尔奇先生的抽屉里。”卢平神色不变,但谨慎地并没有对后面那句话做出任何表态。
“你不用那么防备我,”伊薇特轻轻地笑起来,“我们之间也没有别的可以谈论的事情了。”
卢平没有再回答这句话。他印象里的伊薇特·坎贝尔不是热衷于怀旧和社交的女性,虽然她现在看起来坦然无害,但多年以来的习惯让他很难立刻放下疑心。
他们沉默地相对而坐,前面大厅里老板娘招呼客人的声音穿过走廊传过来,显得遥远而不真切,他们之间唯有冰块碰壁的清脆声响,和略微摇动的烛火的光影,昭示着这并不是一副静止的画面。
卡座间的气氛似乎是凝滞的,可是这两个人的神情都那么从容而平淡,因此虽然都对彼此的试探心知肚明,却并不显得剑拔弩张。
“你知道吗,我原本是打算留在希腊的。”不知沉默了多久,伊薇特慢吞吞地开口说。
卢平抬起头看向她,可她却只是低头盯着玻璃杯里旋转的冰块和薄荷叶,如同自言自语般地说:
“我母亲就来自希腊的巫师家族,而我父亲认为,以那时的局势来看,希腊要比英国安全得多。我从霍格沃茨毕业、离开英国的那一年,他们原本打算找个机会和我在希腊团聚,可是神秘人却因此认为他们想要脱离他的统治,所以让食死徒杀害了我的父母,以此向那些想要逃离英国的巫师发出警告。”
“冒险回国只会白白送死,所以我不得不留在希腊,甚至不能见我父母最后一面。那可是来自神秘人的警告,黑魔标记还浮在我家的房顶上,有谁会不害怕呢?我们的亲戚和邻居甚至都不敢为我父母收尸,只能任由他们躺在我家的花园里变得僵硬、腐烂。”
卢平低声说了句“我很遗憾”。伊薇特短促地笑了一下,然后平静地抹去脸上的泪水,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