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想说,你不顾自己,弟妹也看不下去,如何能安心呢?可是他意识到,称呼“弟妹”已经不合适了。就算萧亦还将他当做兄弟,可他也不敢再当萧亦是曾经的姜三兄弟了。萧亦不讲究身份悬殊,还记着曾经的交情,但他总归要有自知之明吧,岂敢真的与太子殿下平起平
坐?
不能叫“弟妹”,叫苗妹子也不合适啊,她是太子之妻,萧亦心尖尖上的人物,又如何能被自己唤成妹子呢?称呼信王妃,更是不合适,这不是戳萧亦的心窝子么?
东哥翕动的嘴巴,嗫嚅着,却又始终没有说下去。任少看出他的尴尬与顾忌,帮着道:“殿下这模样,让关心你的人如何安心,她现在还病着,你不顾自己,如何照顾好她?瞧见你这样,病又更重了,是担心你而生出心结
。”任少的嘴皮子不愧是生意人,说出了东哥的心里话,而且让萧亦一听就明白,还没有如何称呼阿苗的尴尬窘迫。
萧亦点了点头,开始褪去自己身下破得不成样子的衣袍。
石屋里存的水是活水,从墙壁修葺的石雕仙鹤的口中有一股极小的水流,缓缓滴落在地上的半人多高的青瓷水缸。
水满则溢。从青瓷水缸溢出的水也是顺着稍微倾斜的地势,流到石屋的另一个角落,顺着那里的方形下水口排出去。
是以,这些水是很干净的,可以食用,也可以用来为萧亦擦去身上的血渍。
东哥拿起帕子,小心翼翼地为他擦着。
有的血已经凝固在伤口上。
而胳膊这些个地方,新磨出来的伤口,里处也嵌了不少沙石与黑土。
伤口里不管有什么,都要先清出来再涂药,防止发炎。
待身上大致都处理一番,任少取了一些麻沸散,撒在萧亦腰际处的伤口上,最重的伤便是在这儿,刺穿整个侧腰,等于是有一个大洞。
“我先弄出这断剑旁边小石头和土,再拔剑!”不然……拔了剑,石头什么嵌入更深的伤口里,就麻烦了。“你们看着办,我没事。”萧亦自打脱了衣服,任由东哥为他处理,而他则是坐在帘子前,胳膊穿过帘子,抓着阿苗的手儿。而视线,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帘子,就像
他可以穿过帘子,清楚地看见阿苗的脸庞一样。是的,萧亦确是看见了阿苗的脸庞,不过是适才将阿苗放在榻上,印在他脑海中的那一张苍白得像白纸,满头满脸还在亦是泌着冷汗,唇色或黑或紫,一看便是病得不轻
的模样。
她为何是这样的?
“任少,你赶紧帮我寻老酒鬼来。”萧亦突然命道。
老酒鬼是萧亦进宫前认识的一名好友,嗜酒如命,医术了得,自打第一天认识他起,萧亦便一直叫他老酒鬼。
任少为难,若是寻大夫可以,早就去寻了。更遑论老酒鬼这会子在哪里,他压根都不知道啊。东哥道:“所有的大夫不是躲起来,就是已经被人拉去出诊了。”盈雪庄坍塌爆炸,那么大的动静,就算死的人不多,伤的残的还是有的,盘山镇上的大夫有几个,算都算
得到。任少道:“我这边有一些常用的药,人参也有,要不先拿出来用。”他也清楚阿苗看起来病得不清,所以连人参都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