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吧,朕还有很多奏折要批。”
男人清冷的声音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淋下来,将她身上刚刚冒起的火热浇灭。
她有些莫名,男人却已经拿起一本奏折,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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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
兰竹推开厢房的门,走进去,捻亮桌案上烛台里的琉璃灯,又轻轻将烛火调到最小,却又亮着的状态,转身准备回自己的偏房歇下,猛地一个抬头就发现坐在房中窗台上的那人。
她吓了一大跳。
微敛了眸光,定睛望过去,男人也正缓缓转过头,朝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虽隔得有些距离,却依旧让男人布满血丝的双眸映入眼底,兰竹微微一怔,连忙垂眸颔首,对着男人一鞠:“相爷!”
男人的目光也未在她身上停留,早已撇过眼去,继续看着窗外。
兰竹有些窘迫,不知是该告退回自己的偏房,还是该继续站在那里。
轻轻抬起眼梢,她看向男人的侧影。
所幸这个窗台够大,不然怎能容纳他这般高大的身材坐上去,就算如此,他的头还是几乎要抵到了上面的窗框,长腿也是伸不直的,他微曲着膝盖,大手放在膝盖上。
循着他的目光,兰竹也透过被他高大的身子遮挡得只剩下一小块的窗户看向外面。
外面夜色深沉,许是要变天的缘故,竟是星子都没有,黑得有些凄迷。
见男人不说话就那样坐着,兰竹抿了抿唇,正欲打声招呼告退,却猛地听到男人的声音响起。
“她每夜坐在这里看什么呢?”
男人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带着沙哑的破碎,响在静谧的暗夜里,让人的心头一颤。
兰竹怔忡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想了想,觉得主子问话还是应该给与回应,遂低敛了眉眼、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奴婢也不知。”
男人没有再说什么,依旧沉默地坐在那里,望着外边。
屋里又恢复了一片静谧。
兰竹便又站立不安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心中略一思忖,她略带试探地开口问道:“相爷没找到夫人吗?”
许久没有等到他的声音,兰竹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却又听到他似乎轻笑了一声:“有心想走,又怎能找到?”
他找遍了京师的大街小巷,找遍了所有的医馆药铺,还动用了隐卫找遍了所有客栈,都没有,都没有她的身影。
她想走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那次要不是他用狠话将她激回来,不是也走了吗?
这一次,她是铁了心了。
铁了心离开他,铁了心不让他找到。
连让他跟她解释的机会,她都铁了心不给他。
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他也想不到她能去哪里?
既然想走不是一日两日,都忍下来了,为何就不能再多,哪怕一日?
好狠!
竟然决绝得连让他见她面的机会都不给。
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身子又刚刚受那么大的重创,她能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