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褰裳当场拒绝:“您家里园里学校三头跑,别为我耽误事儿,我目前就是个闲人,多跑动跑动对身体有好处呢。”
瘦胳膊瘦腿的,也确实需要加强锻炼,马大姐拍拍褰裳肩膀,不再提起这个建议。
可是,等散学以后,多少年没怎么锻炼过的身体,终于开始严肃抗议了。
褰裳只觉得双腿软绵绵的,头顶像压了一个沉重的铁盖子,脚蹬在车轮上直发飘。
缺钱,还是别娇气自己了。褰裳自己嘲笑着自己,单脚落地,站定,另一条腿也跨下车子,从骑行改成步行。
培训班里面的园长和未来准园长们,个个开着拉风的或简朴的——四轮汽车呼啸而去,路过褰裳的身侧,摁喇叭的,开车窗的,询问是否需要帮助的……
褰裳觉得,自己此刻已经卑微入了尘土里,骨子里的骄傲支撑着她摆手微笑道谢拒绝帮助,心里,却是各种委屈各种难堪各种羞愧。
“嗨,对面的美女,看过来……”,一道戏谑的声音,在终于清净了片刻的褰裳耳边响起。
哪里是对面啊?声音分明是从身后发出的。
褰裳记得这个声音,同在培训班的张某,四十多岁的样子,西装革履,每日领带扎的一丝不苟,皮鞋上也不容许沾一层土的主儿。
这货儿穿戴上讲究,本来应该是特别爱惜自己羽毛的那种人,却偏偏见到漂亮女人就拔不动腿,特别喜欢跟女人搭讪,同班里十朵金花除了年纪大的马大姐他规规矩矩的,其余全被他称为“美女”,还经常上演大学生们喜欢玩的,给女生看手相的游戏……
褰裳从骨子里还是不擅长跟这样的男士应酬,所以习惯性的不回头不搭理,任凭小巧玲珑的玫红色奥拓车慢慢滑行在身后。
没错,穿戴无比讲究的张园长,开的就是一辆玫红色的微型小轿车,擦拭的一丝不苟,玫红色车身与贴了黑色遮光膜的玻璃交相映衬,不是一般的鲜艳夺目。
驾驶座的车窗全开,张园长最爱的乌兰图雅的《火辣辣的情歌》唱完,接着又是《套马杆》,当浑厚有重量的歌星唱到“给我一只雄鹰,一个威武的汉子,给我一个套马杆,攥在他手上……”的时候,李褰裳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姐儿不需要一个威武的汉子,给姐一个套马杆,砸在他头上!
当然,这种台词,基本上都由毕韶华那样的“女汉子”来完成,愤怒的胸脯起伏的李褰裳,豁然回头也只不过吐出几个不怎么响亮的字:“你——忙你的去吧。”
也是啊,人家又没有动手动脚,更没有淫言秽语,就跟你共同走在马路的辅路上一会儿,确实是不能砸人家不是?
得到回应,张园长兴奋起来,秃头顶探出车窗外,还要一只胖手扶住额前一绺从耳侧延伸出来,负责“地方支持中央”的头发,小心的摁在另一侧耳朵附近,然后一脸关切的说:“小李啊,你今儿脸色不好,来,我载着你去医院看看。”
多么善良的老男人啊,可惜褰裳接受无能,打小被父母书画熏陶着,丫儿审美观高大上的很呢,别说她现在没有傍一个男人的心思,就算哪天有了,也不可能找这么一个黑油油肥头大耳不见脖子,两张嘴唇厚的赛过火腿肠,切吧切吧足够一盘菜的货色来恶心自己吧?
“不麻烦了,您——请便。”
褰裳的脸越发的红润了,被气得,或者是体温升高的缘故。
刚刚离了婚,皮肤身材还像个小姑娘,美丽又羞怯的李褰裳,看在老男人眼里,绝对不亚于一份可口的美餐,可能吃完还不需要付钱……
玫红色奥拓“吱——”一声停下了,张园长开门下车,神色越发恳切,语气里透出份外的亲密:“瞧瞧,跟哥见外了不是?来,把车子给我,咱放到后备箱里去,哥载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