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瑶张了张嘴,似乎有些别扭为难。
她一向是豪爽的,虽然相貌精致,但性子大大咧咧不像个姑娘家,撩起裙摆、撸起袖子和一群大老爷们喝酒吃肉也是常有的事,极少有今日这般扭捏的时候。
萧长宁顿觉有趣,只觉告诉她越瑶心里有些小秘密。她并不着急询问,因为她知道越瑶是个藏不住心里话的直性子。
果然,越瑶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地说:“那日臣生辰归家,因为喝醉了酒,从树上跌下,落入一个陌生过客的怀中。”
萧长宁讶然地睁大眼,随即打趣道:“倒是个风流的故事。那过客多大年纪,好看么?”
“很年轻,好看。”越瑶言简意赅,“只是臣那时醉得厉害,见那人生得好看,忍不住就出言轻薄了一番。”
想起那日梨白飞雪,她醉眼朦胧地从树下滚下,落入那人清冷的怀抱。马背并不宽敞,马鞍子硌得她背疼,她闷哼一声醒了,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淡漠的眼睛。
那双眼的眼型很美,透着几分冷漠疏离,映着满天簌簌抖落的梨花,像是在眼里下了一场雪。他眉目年轻俊逸,淡色的薄唇紧抿,望着怀中面色醉红的姑娘,眼底有一丝讶然闪过。
越瑶像是魔怔了抬手抚了抚那双过于清冷漂亮的眼睛,感受到他睫毛微颤,忍不住笑道:“你真好看。”
那黑衣公子的肌肉明显一僵,眼中的怔愣过后,便是隐隐的怒意。
在他动手将这醉醺醺越瑶丢下马背之前,越瑶却是如鱼般灵巧一扭,挣开他的怀抱稳稳落在地上,朝马背上神情莫辨的俊美郎君一笑留情,踉跄着走了……
越瑶回家睡了一觉,很快将这事忘记,只当是做了一场绮丽的梦。直到昨天她在奉天殿见到了新的锦衣卫指挥使……熟悉的眉眼,熟悉的俊逸,黑衣公子孤傲如松站在殿上,皇上唤他温陵音。
晋阳侯世子,年少成名的温二,温陵音。
那一瞬,越瑶张大嘴恍若雷劈,只能期待自己女孩儿妆扮的模样与穿官袍的模样大不相同,祈求温陵音不要认出自己来……
回过神来时发现温陵音正在看她,眼神考究。饶是脸皮厚如越瑶,也是有些心慌尴尬的。实在受不住那目光,她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行礼:“卑职锦衣卫北镇抚司抚使越瑶,见过指挥使大人!”
她听见她的声音有些不稳,耳中轰鸣,只看到温陵音的唇动了动,却不曾听见他说了什么。
南阁中,萧长宁颇有兴致道:“不妨去打听打听是谁家公子,有无婚配。说起来,你比我还大三岁呢,也该为自己考虑一番了。”
越瑶憋了半晌,道:“不用了,臣已经知道他的身份。”
萧长宁眼睛一亮:“哦,动作这么快?是谁家公子呀,可要本宫出面给你说个媒?”
越瑶干咳一声:“他就是昨日上任的锦衣卫新指挥使,温陵音。”
“……”萧长宁张了张嘴,“所以,你调戏了你的新上司?”
越瑶尴尬地点点头,辩解道:“可是,臣那时真的醉了!”
萧长宁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而后眼珠一转,笑道:“依本宫看,你干脆将错就错?”
“不不不!”越瑶连连摆手,掩饰似的端起案几上的奶糕茶汤一饮而尽,因喝得太急而险些呛住,捂着嘴道,“当时在他怀里,他跟块木头似的一言不发,如此不解风情如何过日子?臣还是喜欢温柔些的男子,况且,他比我还小一个月呢。”
萧长宁噗嗤一乐,好笑道:“小一个月又怎么啦,女大三抱金砖呢。”
越瑶道:“大三岁才抱金砖呢,大一个月算什么?抱板砖?”
萧长宁被她逗得肚疼,趴在案几上笑得直不起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时不时爆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直到背后一阵阴凉之气袭来……越瑶转身一看,刚好瞧见沈玹沉着脸站在门口。
“锦衣卫职位如此清闲的么?”沈玹垂眼看着越瑶,目光宛如冰刀。
越瑶自然领悟到了他言外的驱逐之意,只好对萧长宁道:“时辰不早了,臣先回北镇抚司,下次再约殿下出来踏青赏花。”
萧长宁有些不舍,但又怕耽搁越瑶的公务,毕竟新上任的指挥使似乎很不好打交道。
越瑶走后,萧长宁重新给沈玹煮了一盏奶香四溢的茶汤,朝他招招手道:“不开心?”
沈玹轻拧的眉头松开,眼中的冷意也淡去,缓步在萧长宁身边坐下,道:“不愿你对旁人笑。”
嗓音低沉,占有欲颇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