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熙:……
他怎么会有这么个无原则无底线的爹!昭熙悻悻地想。比起三娘的胡搅蛮缠,明显善解人意的阿袖要好对付得多。只是……好吧,他得承认他也很想知道三娘到底怎么了。是她自己不要的宋王,阿袖心疼她才委屈自己……怎么她又恼了呢。明明在信都时候,看起来已经懂事很多……
车轮再次滚起来的时候,昭熙已经在车厢里审问妹妹:“好好的和阿袖动什么手!”
嘉语看着哥哥的脸,真好,他还活着,他和父亲都还活着,阿言也是……她才不信贺兰那些鬼话,让她和萧阮都见鬼去吧!
在之前……她一度想过,前世所经历的,会不会是一场梦,会因为隔得越久,记忆越模糊,就越轻描淡写得像一场梦。她偶尔可以侥幸以为一切不曾发生过。但是贺兰袖终于承认,是的,都发生过的,最后她赢了,她做了萧阮的皇后。于是从前所有,忽然又都到眼前,触手可及,鲜血淋漓。
真真切切都发生过,真真切切……不能再来一遍。
“三娘!”昭熙几乎是恼怒了,“我问你话!”好歹他是做哥哥的,她就不能给点面子吗,昭熙怨念地想。
“哥哥怎么就知道,是我刺伤的表姐?”嘉语慢条斯理地说。
“怎么就不是了!”昭熙道,“这车里就你们两个,连服侍的婢子都被你赶走了,不是你难道——”
话至于此,猛地收住。他是学过兵法的。三十六计烂熟于心,苦肉计这条,自然也是知道的。但知道是一回事,轮到自己亲人身上,阿袖与三娘……下意识里,昭熙觉得,还是阿袖要靠谱一点。
——贺兰袖要利用的,也正是这一点。她历年来积累的好口碑,并非嘉语一时半刻可以扭转。
嘉语道:“之前,哥哥还埋怨过我,说阿言出事,宫中自有太后、王妃做主,轮不到我逞强出头。”
“难道不是吗。”
“是!当然是。哥哥教训得对,但是我……我何尝想过要出这个头。”嘉语微叹了口气,其实到这时候,她也有些懊悔。在信都她怕吓到昭熙,没有详说,也就没有机会在昭熙心中种下对贺兰袖的疑心,“……也就是被于贼搜到披帛中夹带,是太后亲笔,写的“黄泉见母”四个字。”
事关后宫秘辛,嘉语压低了声音。
昭熙惊得眼睛都瞪圆了:要命!他上次盘问,被她轻描淡写糊弄过去,还以为永巷门那里有惊无险,谁知道……后来崔七娘私奔,她被周乐带回来,自己还在父亲面前帮她圆谎,可真是……
“你真是胆大妄为!”昭熙恶狠狠剜了嘉语一眼,“不罚你禁足,真是太便宜你了!”
——可怜他贫瘠的想象力,对妹子最大的惩罚也不过是禁足。
“太后并没有写过这个。”
“什么!”昭熙觉得自己又被雷劈了一下。
“太后没有写过,也没有交给过我任何东西,哥哥你想想,太后是有分寸的,她是陛下生母,没有人敢冒着往死里开罪陛下的风险对她下手。只要人活着,来日方长,机会总有。既然如此,何必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她又不傻,我要出了事,母亲怎么和父亲交代?”
“你是说,”昭熙总算理出了头绪,“有人陷害你?”
又摇头,否决了自己的这个判断:“就你?你能碍到人家什么事,就算要针对父亲或者太后,那也该找阿言……”
却听嘉语道:“宫里人多嘴杂,我心里虽然有疑惑,也不好和人多说。今儿出宫,表姐陪我闲话,我才想起来问表姐,当初我和阿言突然出宫,宫里可有什么人,表现得不同寻常?”
嘉语的语速放缓,昭熙扬一扬眉。
“表姐说……想是太后身边人。”嘉语说完这一句,忽地打住,像是陷入了深思之中。
昭熙等了一会儿,忍不住说道:“她说得没有错啊。”
“但是,”嘉语慢慢地说,“但是,哥哥,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和阿言被迫出宫,事关太后。”
“兴许阿言告诉了她呢?”
“我交代过阿言,除了太后和母亲,哪怕是琥珀姑姑询问,也不许透露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