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儿……这么晚了,为何还没有睡呢?”即墨雄皱着眉,继续问道。
“爹爹不是也没睡么?”里面的女子声音依然娇气,吱呀一声,打开了门。
天乐看过去,便看到即墨子宣穿着十分单薄地站在门口,笑靥如花。
即墨子宣看过来,与天乐眼神交汇,随即,便兴奋地奔了出来,牵起天乐的手,激动地喊起来:“姐姐,真的是你么?姐姐……”言语间,她便动情地流泪了,扑过来,将天乐死死地抱住,一副真的想极了她的样子。
抱了一会儿,她松开天乐,又牵起她的手,高呼着:“娘亲,娘亲,姐姐回来了,你快些出来,姐姐回来了,我就说姐姐一定会回来的……呜呜……”呜呜咽咽之间,外人看上去,倒真的像是感情极好的姐妹一般。
千首鬼面?洛中庭脑海里迅速浮现上午的那一幕。
真假美猴王呐?天乐的脑海里,却是西游记的场景。
这是环境的造就。有两个人记忆的人,思维自然是要跳跃一些。很显然的,天乐的记忆,多是来自于现代的马晓琪。即墨子雅的记忆,她只能在想要的时候,极力去脑海深处寻找。
“宣儿,你这些日子,可一直在院中?”即墨雄神色微拧着,很是诧异。他记得,子雅一回来,便被他以三掌之力逐出府去。子宣曾三次去他的书房,催促他早日杀掉子雅,他为了让更多的人相信子雅不再是即墨族的嫡女,他爱面子胜过爱自己的亲生女儿,才一次次地派出杀手。什么时候,她们姐妹的感情竟然如此之好了?
即墨子宣笑道:“爹爹你怎么忘了,可是你说的不让我离开院子。爹爹的话宣儿什么时候敢不听呢?”
即墨雄点了点头,仍然拧着眉。
真沉得住气!这不明摆着是假的么?天乐不满地看一眼即墨雄,如此优柔寡断之人,竟然亦平安稳坐了即墨家主之位二十余年。真是让她吃惊!
身影一闪,天乐已经绕到了即墨子宣的身后,手在她的下巴处麻利一勾,便扯下一张面皮来。她将面皮拿在手里细细地打量着,评价起来:“倒是一张好皮。不知道这是割了哪家小姐的屁股呢?”
女子被揭穿,快速地用双手遮住了脸。烛火忽闪着,看不真切她的真容。天乐却是勾唇一笑,从戒指里取出两颗夜明珠来,一手执一颗,双手高举,并扰,瞬间照亮了女子的双手。她的双手,掩住了面,却难掩双眼。
“木棉,别来无恙!”天乐的双眸,透着冷意,唇角微微扬起来,似笑非笑。
女子的身形便是一顿。
天乐又冷声道:“我一直在想,你八年来都不曾回过老家,何故那日便无故有了亲人?原来……如此!”
“木棉?”即墨雄的一双眼冷了下来。
木棉闻言,便欲吞金。
天乐手快,夺过她手里的一锭金子,嘲笑道:“要死了还带着这么大一锭金子走,我从前果真是待你太好了。”想起即墨子雅窝窝囊囊的十六年人生。天乐勾起了唇角,之所以让她承了即墨子雅的记忆,是为了让她认清更多的东西吧。
木棉自杀不成,又伸手去拍天灵盖,被天乐一招隔空点穴制住。
“小姐?”木棉抬起头来看着天乐,拿怀疑的眼神看天乐,却听天乐冷冷勾唇笑道,“你们家的小姐即墨子雅四个月前便去世了,看清楚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神医薛天乐!去了阎罗殿,记得告诉阎王,你死在薛天乐的手里!”
“不,我跟随小姐八年,我不会认错的。”木棉摇着头,不相信天乐不是即墨子雅。
“原来你知道你跟了我八年!永心十年,我八岁,你七岁,你被卖入即墨府,做了我的贴身丫环。名义上是丫环,情分,却不是。你当清楚,没有哪家的小姐,允许自己的丫环与自己一起伴先生念书。永心十二年秋天,我十岁,你九岁,就在湖对岸的那棵红枫树下,你我学着人家的样子拜了姐妹。永心十三年,你生了天花,所有人要弃你,是我哭着求爹爹不要把你赶出去,不要任你自生自灭,你没有亲人,我以为我是你最亲的人。永心十五年,娘亲要给你许配人家,你不愿意去,我尊重你的意愿,绝食三日,保了你。永心十八年夏天,雁城少主诸葛云朗前来荣城,你我均是对他一见倾情。我央求父亲将我许配给他,你可知道,为何我明明能观风雨却偏偏不带油纸伞?为何我精心临的‘兰亭序’会落在家里?为何我要绝食五日?”
木棉情绪激动,声音拔高:“即墨子雅,你又知道我为何走到今日这步田地吗?你我一起生活八年,情如姐妹,我一直以为,在你心里,是把我当成亲姐妹的,甚至比二小姐还要亲。可是,自朗公子来了荣城以后,一切都变了。你为了不让我见朗公子,让我从画轩跑回即墨府取油纸伞,让我回即墨府为你取‘兰亭序’,做这一切,你就是为了让我见不到朗公子。我自知身份卑微,只是个丫环,我不曾奢望朗公子能正眼看我一眼,可是,我只是想要多看他几眼,就连这样小小的要求,你都要破坏,即墨子雅,你太狠心了!”
天乐微挑眉头,原来如此。曾经的即墨子雅,失败不是败在感情上,而是败在沟通上。轻叹一口气,她开口道:“诸葛云朗是一个清高之人,能接受我,全因我是即墨族的嫡女,并不是真的爱我。许以十颗天元丹,亦是为了雁城与荣城的盟约。他说他不喜欢你,让我出去与他见面之际,不要带着你!我让你取伞,取‘兰亭序’,只是为了让你多看他几眼。我绝食五日,是求爹爹让你与我同嫁,我知道,只要你与我同去了,凭借你的聪明能干,加上我的帮忙,总有一日,他会接受你。罢了,如今,她都死了,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