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场,下唐国,姬野胜。”
息衍也犹豫起来。他是战场上轻轻挥旗,指引千军决胜的大将,可是此时他不知道是否应该让昌夜上场。
“竟是两败俱伤的场面啊。”
“这场我们胜得名副其实,毕竟我们的武士连拼了几阵了。”
“只不知道后来的几个会不会丢尽了颜面。”
“司马公怎么说长人威风自灭志气的丧气话?”
“丢了祖宗声威的事情,我们也做得不算少了,”少府的主事司马公叹息了一声,“何当重整风炎血,再起龙旗向阿山啊!”
议论声不绝于耳,场边姬谦正已经开始为幼子整束虽然已经没有力量起身,人们都在等待下面的少年下场。可是姬野坐在地上瞪着息衍,不知道是不愿意说还是痛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可是息衍在那双墨黑的眼睛里看见了固执得可怕的意志,分明在阻止他让昌夜上场。
“昌夜!”姬谦正不知道息衍在犹豫什么,推着幼子来到场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昌夜上场吧,只剩一个了,打赢了副将的职位非你莫属,”他感觉到儿子背上传来抗拒的阻力,于是鼓励起儿子来。
息衍摇了摇头,举起鼓槌。
“不要上来!”姬野忽然站了起来。他腰上的伤口因此裂开了,他摇摇欲坠的站在自己的一滩血里,姬谦正又一次看见了他最讨厌的眼神,不由得愣了一下。
“你不要上来!”姬野的声音已经嘶哑了,“我打败的他们,我能打赢他们所有人!”
“野儿你疯了么?”姬谦正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
“副将谁都能当,”姬野咬着自己的嘴唇,“弟弟能,我也能!”
“亲兄弟,你想和弟弟抢么?你这顽劣的东西,存了什么心?”
姬野呆了一下,他用力的摇头:“我不跟他抢,我抢不过他。我只是抢我自己的!”
“为什么?”他的手在抖,“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老是我跟在别人的马后面?”
“想……想不到我们姬家竟出了你这种自私自利的孽子!”姬谦正再也挂不住颜面。
看着父亲的眼神,听着他的呵斥,又看着他急切的把弟弟往擂台上推,姬野的目光忽然变了,变得很静。他凝视着姬谦正,慢慢的退后,一步步越退越远。这是姬谦正第一次看见儿子的黑眼睛那么静,很陌生的眼神。
“我们东6的武士,绝不是只会耍诡计的人,”姬野退到了擂台中央,猛的回头,看着父亲和弟弟。
“我要打败你们,”姬野仰头,指着高处坐席上金帐国的使团,“打败你们所有人。”
他感觉自己的胸口那么闷,像是被血塞住了,又像是堵着什么别的东西。他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拍得胸口痛得麻痹起来,让那股痛楚把一切其他的东西都压了下去:“我一个人就够了!我一个人,打败你们所有人,你们所有人!”
他抄起了虎牙,长枪横扫过巨大的半圆,掠过几乎整个看台上的人。
息衍看着这个有些失控的孩子,看着他紧咬牙根,面目狰狞。息衍却没有喝止他,只是静静的看着。
“铁颜去了!”站在吕归尘身后的最后一人走上一步,半跪在主子的面前。
“巴鲁你要为我们拿下这一战!”
“到了这样的地步,胜与不胜,我们都被下唐国的武士压了一头了。不过,巴鲁不会让世子失望的!”
吕归尘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武士站了起来,像是一座小山。他的身高不在弟弟之下,一身沉重的骑兵铁甲,胸前一样悬挂着通明的护心铁镜。蛮族武士中,能配钢镜的镜武士是荣耀的象征,蛮族的七个少年中,有五个都是铜盔,而铁氏的一对兄弟被大君授予镜武士的称号。铁颜的刀术远非弟弟可比,他已经是虎豹骑的百夫长,虎豹骑最年轻的百夫长。
他大步走到场边,看见了脸色惨白的昌夜。他留了一步,和姬谦正对视了一眼。这一眼最后击溃了姬谦正要把幼子推上台的决心,铁颜和弟弟不同,他看人时的神态已经完全不是孩子了,而且真正的蛮族武士。
息衍的鼓槌落了下去:“第八场,下唐国姬野,金帐国铁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