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师霁语调稍微抬高了一点点,胡悦不敢闹了,脖子缩起来,他这才稍微满意,“再多说一句你就给我滚下去。”
怕就是上回坐车,坐出了这几日的波折,胡悦今天上车也是憋了口气,坐上来以后才想起上次在这辆车上受到的非人待遇,当下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闹,就怕又被叮得只能装睡大。法。
“你今天是高兴了吧。”
她不说话,师霁谈兴却不错,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看她,“听说一下午赚了十万,什么感觉?”
“要真的拿到手才有感觉。”
师霁笑了,“不信骆真?”
胡悦扮个鬼脸,没说话——接待客户要紧,师霁骆总和她说了几句,就把她打发回去,他和骆真的事,她也不敢问,更不好戳穿,只能用这个鬼脸代替自己mmp的心情。
“这次你是下了她的面子,下次有什么事情,自己搞定,不要指望我会帮你。”
这是当然的,就没指望过。胡悦心里想,嘴里笑,“没事,您是我老师,别人以为您会帮我就够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脸上她一向是笑多话少,很多人因此拿她当不懂事的小姑娘看,胡悦很少在别人面前这么耍嘴皮子,师霁的动作,也不由一顿——这无耻的逻辑很有点他的味儿了,他瞥她一眼,嘴角一抽,像是想笑又忍住了,他对她自然总是没好脸色的。
“别以为次次都能遇到容太。”他似是告诫,又有点小小的轻松在里面,“要是她今天不来,你打算怎么收场?”
“自然是被骂一顿,指望老师帮我出头了,我又没学过导诊,接待客户还是公立老一套,该怪谁?”
“就是在公立,除非你自己坐诊,否则也没权力给病人做诊断。”师霁说,见她似要反驳,又道,“我知道你说了你不是专业医师,只是导诊,但你自己想,南小姐那种人,会听得进去吗?”
那张戴着口罩含泪而笑的脸又似乎出现在眼前,胡悦一时亦不觉有些怅惘——也许每个医生出道的时候都和她一样,只是南小姐遇得多了,才渐渐铁石心肠,任何事都在合规的范围内先做防御性考虑。
“但这世上并不仅仅只有南小姐,还有容太太啊。”她最终仍是说,反过来向他炫耀。“看,我光提成就拿了十万!”
师霁从鼻子里哼了声,“拿到了再说吧。”
这完全就是吓唬她了,胡悦没有上当,仍是在笑,她也知道这样有点欠揍,师霁很快又打击她,“真当这世界遍地容太?”
这世界自然从不可能这么美好,否则JS为什么会有那样不成文的规定——容太来做面部激光,这条件就是不成熟,但上门的客户是不能往外推的。胡悦知道自己的想法在师霁看来也许很幼稚,也许也的确是真的并不成熟,现实有太多因素去阻碍推行,一间私人医院永远不可能按她的逻辑运转下去,所以她并没有评判什么,只是认真地说道,“但其实这和容太、南小姐没有关系,南小姐也好,容太也罢,关键是自己会不会改变,这和病人无关——你是什么,这世界就是什么。”
你是什么,这世界就是什么。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似乎寄托了她全部的信仰,胡悦和师霁的眼神在后视镜里碰见,两个人都停顿了一会,师霁像是想嗤笑,却又笑不出来——面对如此纯净却又坚信的眼神,嘲笑其实也需要很强的力量。
“你是什么,这世界就是什么……”他轻轻重复了一遍胡悦的话,忽然笑了起来。
‘滋’的一声,奔驰车在马路边沿刹住,车门弹开。
“下车。”
一个年轻女孩被踢到马路边,一脸的无辜意外。
“我是什么,我的车就是什么。”车里传出凉凉的噱笑,“既然你品行这么高洁,我觉得,你就不该坐我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