湫十听完,远山一样眉拢起,问:“这是什么时候事?”
“两日前。”妖月往下补充:“将莫长恒押回流岐山之后,程翌明自己已是身处绝境,干脆自暴自弃,将莫长恒拉下马。他在天帝和诸位世家长,族内天骄面前,展露自己身躯——整条手臂,遍布魔纹。”
湫十又想起闭关前嘉年说那几句话,当时她说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可如今看来,字字句句都对。
魔纹,魔修才有东西。
“查出来没有,程翌身是不是有血虫?”相比而言,湫十显然更关心这件事。
“是。”妖月点头,神色凝重,“他在短短十年内,修为登峰造极,已至破碎境,若不是莫长恒察觉不对,偶有掌握身躯时候,不动声色入天族藏阁准备锁定神魂禁术,说不定就真让程翌成事。”
虽然如今局势,对莫长恒而言,也没好到哪里去。
但至少,没背负谋害父亲这种永世洗涮不尽罪。
“还有一件事。”在湫十无声注视下,妖月嘴角动动,即布置结界,声音也刻压得低些:“听婆娑说起,流岐山这两日来两位贵客。”
“从域外来,专为解决血虫之事而至。”
有些话,不需多说,湫十自然能懂。
她站起身,将留音玉丢回妖月怀里,道:“我们去流岐山。”
她们到时候,天已经黑下来,暮色沉沉,流岐山城中很热闹,一条条街道,红墙瓦之中,花楼酒肆,勾栏瓦舍,行至尽头,是权贵们销魂窟,欢声笑语不间断地飘到耳里。
流岐山宫殿建在一座叫流岐山山巅,今日,因为莫长恒和远来贵客事,关卡卡得特别严,几乎是三步一排查,闲杂人等绝不能入内。
可显然不包括妖月。
十年里,因为各种各样事,她曾不少次到流岐山请示秦冬霖,或是来寻婆娑。
一路放行,无人阻拦。
湫十脸蒙着面纱,一身雪色长裙,两边袖口简简单单绣着银线绒花,大方雅致,风韵天成。
因为出这样事,六界盛会办不下去,所有参赛天骄都被请到流岐山暂住,逐一排查有无接触血虫。
一座偌大外殿,里面环境舒适,极其宽敞,一些或面熟,或面少年三三两两坐着,周围着手握刀柄守卫,他们身着同色绯红官服,神情冷峻,衣裳颜色深得似血,莫给人一种喘不过气肃杀之感。
这是中正十二司人。
负责看守他们是一位破碎境者,见妖月和湫十径直推门而入,他于是默不作声跟在后面。
大殿中央,是面色苍如纸莫长恒,他身边,半跪着一脸焦急莫软软,骆瀛和云玄在身边站着,一言不发。
湫十扫一眼,又转身走出去。
“怎么回事?”她问跟在身后负责看守者:“怎么将莫长恒和他们关押在一起?”
湫十刻隐匿气息,者认不出她身份,但看她和妖月走得如此近,也就凛声作答:“半时辰前,君主出手,从莫长恒体内拘出程翌潜伏神魂以及血虫,现下,他身没有危险。”
湫十没再说什么,才要去主殿,在路过外殿长廊时候,脚步停下来。
以她如今修为,里面对话,一字不落,句句清晰地落到她耳里。
听几句之后,湫十伸出手掌,拂在半空中,水一样纹路在她手掌落下地方漾开,成一面不大不小镜子,通过镜面,能清楚看到里面情形。
最先开口是横剑山首席弟子,他声音十分不耐,字里行间,句句都是冷嘲热讽:“什么天族太子,竟还炼魔功,祸害自己不说,还要连累我等。”
有一人紧跟着道:“不愧是堕魔之人,心狠辣,即无冤无仇,也要波及旁人。”
周遭顿时响起一片唏嘘声。
莫软软哪里受过这样气,她气得哆嗦,既心疼一脸灰莫长恒,又觉得那些人简直不可理喻。
“都乱说什么!”她怒喝。
天族小公主面子,大家还是给,可还有人,就是要存心绕过她攻击莫长恒。
“这样一想,不知从前天族太子用这堕魔快速得来修为从我们手里夺得多少好处,各种秘境试炼,各族盛事,押宝比试,我还真以为是天资不凡,原来是堕魔。”天外天有人出声,言语之中,对他这种行径十分不屑:“明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平时竟还有脸端着什么在架子指点江山。”
“赵兄别动怒。”他身边人跟他一唱一和,话语极其难听:“其实说起来,也是我们错,是我们没这么厚脸皮。”
一阵哄堂大笑。
莫软软再次站起身,手腕被莫长恒摁下,他声音嘶哑粗糙:“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