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这个耐心,臣自然也有这个耐心。读圣贤书、谋天下事。便是终此一生,只办这一件大事,臣也死而无憾!”
“恩,对了,你不是要带个知县入京,他人呢?”
费宏心道正好,“回陛下,此人已在宫外等候。”
“那就让他进来吧。”
顾人仪在二月初入北直隶地界,至二月底时入京师,这一个月分外辛苦,整个人也黑瘦了许多。
朱厚照打眼一看,还以为他已经生病了呢。
“微臣宜宾知县顾人仪,参见陛下!”
“平身吧。”朱厚照坐回龙椅,袖子一摆,“朕今年接受封疆之官述职,其中部分人并不单独觐见,而要为朕推荐一二良臣。费爱卿是状元,在翰林院、东宫都是历练过的,更参与修过《宪宗实录》,至朕柄国,也以西南之重地相托。一句话,朕即便不信你,也会信他。所以你要实心用事,所为的不仅是报国恩,更是不能辜负的是伱这上司的器重。”
皇帝一番话说下来,费宏听得极为受用。顾人仪也觉得心中有一股热忱,两个人、四双眼睛,都在看他,再想想自己心中的信念和读书学得的道理,其心志变得更为坚定。
“臣谨遵圣训。臣斗胆,请独对!”
费宏眼睑敛着,看着没什么动静,但其实这个主意是他出的。
朱厚照则略有意外,他想从费宏的脸上找到答案也没有成功。
不过想到奏疏里提到的这个顾人仪的为人,以及此时的氛围……
他还是吩咐了,“刘瑾,吩咐外面的人离乾清宫百步之远,期间来人一律不得靠近。喔,你和靳贵留下。顾人仪,这两位俱是朕的心腹,你有什么话便说什么,总归就这几人听到,若是走漏了风声,也好查。”
刘瑾嘴角笑得有些轻微发抖,皇帝说话还真是犀利。与此同时看着这个小小的知县也有些怨气,万一你们自己不慎走漏了消息,那咱家不是跟着倒霉?
不过这也只是自己心中的想法,一个字都不敢吐露。
过了一会儿,环境合适了。
顾人仪便从袖口之中拿出一道奏疏,举国头顶,“臣今日所奏,乃为皇庄、官庄!”
朱厚照皱起眉,“顾人仪,你要想好。你是四川一知县。”
“臣是四川的知县,但也是陛下的臣子。既为陛下之臣,大明有弊而臣若闻而不奏,是为不忠!当诛也!”
朱厚照的心中略有震撼,这个家伙,还真是个刚正的性子。虽然身形瘦削,但似乎有一股子力量。
他看了一眼刘瑾,这家伙则去把奏疏拿了过来。
之后,顾人仪继续开始说:“臣于月余前随队入北直隶,百里饥民是亲眼所见,然朝廷推行民牧已有数年,缘何民生依旧如此之艰?臣亲至乡里才知其害在于庄田。宪宗末年,户部尚书李敏曾奏:今畿辅皇庄,为地一万二千八百余顷,勋戚、中官庄为地三万三千一百于顷。京畿之田三成被侵占。二十年前如此,二十年后的今日,其势岂会不愈烈耶?”
“且,皇庄官庄不仅规模浩大,驭民亦可称酷烈。耕种皇庄者是为佃农,一为佃农,世代不得脱籍,臣又查庄田之税银亩八分,三倍于民田。盖因耕种庄田,既要缴纳国课,又要缴纳庄课。一田两税,已不堪命。”
“更有庄田之官校,召集群小。或称庄头,或为伴当。他们占田地、敛财物、污妇女,稍有反抗者,辄被诬奏!官校执缚,举家惊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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