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廷一马当先,抽着马鞭,疾驰而入。
几名官役刚送走一批贵客,正在洒扫,忽见他冲入,吓了一跳,才发现是之前来了就走了的大都护,慌忙见礼。
伏廷下了马,径自往里走去。
一路走到那间房门口,推开门,已然没人。
他死死捏着马鞭,转身走回去,入了院中便问:“这里的人呢?”
一名官役小心翼翼回:“大都护可是在问清流县主?县主已然离去了。”
伏廷咬牙,翻身上马,迅速冲了出去。
罗小义刚刚随着队伍在官驿前停下,就见他已绝尘于道上,诧异地说不出话来。
距离官驿几十里外,路旁一间茶寮,经过的大队人马暂时在此歇脚。
天已黑下,茶寮早已闭门谢客。
门口有搭着的木棚,棚下有未收回的粗制木凳条桌,却没有灯火。
李砚坐在凳上,看着对面,低声问:“姑姑,您怎么让姑父走了,连占儿也被一并带走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栖迟手指拢一下披风,脸朝着他:“我已与你说过了,你拿不到光王爵了,要做最坏的打算。你如今已成天家眼中钉,肉中刺,唯拔之而后快,或许我也是。”
李砚心中一凉,抓着衣摆。
其实已有所觉,在饯行宴时她说这些时便有所觉了,只是未曾细想,未敢深思,原来竟是事实。
“我正要告诉你,”栖迟平静地说:“暗中不行,天家大概不想故技重施了,如今让你回到封地,或许是想要转到明处。比如查你的事,在你身上捏造错处,甚至罪行,最后便可以正大光明的对你问罪处置,继而撤藩。”
“自然,”她又说:“或许还有其他的法子,让你待命,最终也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说法罢了。”
李砚坐着一动不动,似在慢慢接纳这些话,再开口时声音都有了变化:“所以姑姑你莫非有心……”
栖迟说:“我现在只想保住你。”
李砚于是没有说出来,默默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过来一会儿才又问:“这些事姑父知道吗?”
栖迟倏然沉默,昏暗里看不清神情,片刻后才说:“阿砚,你姑父是北地的英雄,你弟弟还很小。”
答非所问,李砚却重重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在天家面前,也许轻易就会被打成叛臣贼子,北地全靠他姑父撑着,占儿什么都不懂,怎能被扯进来。
他还想再说什么,被栖迟打断:“待回了王府,我再告诉你缘由。”
似是乏了,再不想说下去。
短暂休整,为安全起见,马上便要继续启程。
李砚起身时都有些脚步虚浮,走了几步才稳住了。
栖迟走出棚去,新露小跑着迎了上来:“家主,留在后面看风的人回来了,说亲眼看见大都护他们又返回了那间官驿,大都护似乎还追上来了。”
她一怔,快步走去道上,没几步,忽然转头说:“给我解匹马来。”
立时有护卫去办,很快就从后面牵了匹马过来。
栖迟牵了,踩蹬而上,一夹马腹便驰了出去。
后方十几个护卫带着刀上了马,匆匆跟上她。
……
天上云散月出,照着地上亮盈盈的一片白。
远处点点村火,近处是一片遍布软草的野地。
栖迟马驰至这里,停顿下来,已听见远处急促的马蹄响,月光勾勒着马上的身影,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