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这展露笑颜,道:“那爹爹就给寻户门好亲事,就嫁到三里外的马家去。马家三代为官,你嫁去也能衣食无忧。现在赶快裹了脚,不然马家怎会要你呢?”
白清静观一切,倒是想起了岭南荔枝的滋味,苏轼那句日啖荔枝三百颗可不假。
黎散对白清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便压向白清问:“想吃荡枝了?”
白清并未立刻给出反应,看着林启扶起林淑,才轻轻一颔首。
林启笑着看林淑裹脚,又怒斥裹脚婆婆怎不轻些,总是夸赞林淑裹了三寸金莲有多美。
白清不看了,转身离去,黎散自是跟上了。
长廊一换,白清与黎散身处庭院中,只见一个少女神情僵硬地在陈旧的闺房前起舞。
纤细白皙的手指捏着团扇,衣摆下那对三金莲绣花鞋光看着就心疑十分沉重。
正是十五岁的林淑。
白清在所有朝代的服饰中最过厌的便是清朝的,华丽却弄异常宽大,细瘦的身体似被衣裳罩住了,更显得这衣裳宽大、空荡了,像束缚住了人。
服饰是金缕衣,闺房庭院却是陈旧的,花木半枯也空旷了不少地方,入秋了吧。
白清出声了,十分平静道:“你跳错了。”
起舞的林淑闻言一顿,转身面向白清与黎散,正欲行礼:“家父林启,小女名林淑,……”
白清冷静打断道:“不必行礼,且先坐下。”
林淑又是一顿,僵硬死寂的脸庞上出现了裂纹,些许情感溢出。
黎散本眼中只有白清,见二人互不语便抬眸劝道:“此时只有他与我二人,你不行礼无人会知。再说……”
黎散看着林淑,木头一般的林淑,轻叹一声道:“你不累吗?”
林淑看向白清,只呆呆问:“哪一步错了,还请先生指点。”
这庭院太寂静了,死一般的寂静,花开花落叶落鸟鸣声全无,渗人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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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是见过被封建礼教毒害之人的,自从留洋归学过后,更是厌烦封建礼仪下病态的人们。
于是,白清果断道:“都错了,你少了十五岁少女的灵动与活泼。动作刻板僵硬不知何舒展,木雕的脸也要刻上个笑容,可你有笑吗?错不在你,错的是这个封建落后吃人的时代。挣脱它,把束缚全挣脱开,你要跑。”
从林淑真不行礼向白清发问时,白清就看出了衣裳下蠢蠢欲动的灵魂,林淑还有救。虽不知让林淑逃跑能不能破此桎梏,v但总要试一试吧。
晶莹的眼泪已然流下,林淑神情痛苦又无可奈何:“可我怎么跑?我还跑得起来吗?”
被束缚的不仅是林淑的身体,还有林淑的思想。
一个淑字就好像决定了她的一生,窈窕淑女,要窈窕,要淑女,就是不能自己。
林淑快要跌坐了,可无数看不清的丝线又硬生生提着林淑,操控着提线木偶。
中式恐怖就是把封建礼教下受毒害压迫的女人的一生叫中式恐怖,无需渲染,一个江南女子以一生不下床为荣的“习俗”就够了。
白清欣赏不来三寸金莲的美,不知女子都学了琴棋书画有何用,更不懂生了几个男儿为何就光宗耀祖了?
白清静看着林淑挣扎,未回首问:“你看到了什么?”
不是破茧,不是挣脱束缚,像做无力。
黎散清楚回答:“无数只惨白的手在将她拉扯入深渊,封闭她的五感。”
也真是,可悲可叹可怜。
话音未落,白清正欲上前,却眼前一花,看到了处处白绫的林府。
而黎散一伸手,连衣角都触之不及。
面色惨白似白清的林淑眼角挂了珍珠,呆呆问:“你们救得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