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跑了起来,张雪婧在站台上挥手奔跑的身影,已经被远远地甩到列车身后。
苏军的心忽的产生了些空空荡荡的感觉,但想到三年未见的父母、妹妹,苏军的心情便又被另一种情绪一点一点的填满了。
他回到座位上坐下,将身上背着的军用大背包放置在脚边。
这趟列车并不是他大前天订的站票的那趟,那天他出院后赶到火车站订票的时候,硬座的车票已经买不到了,只能买到站票,后来是张雪婧听说他得一路站着挺到家,坚决不同意他坐那趟火车。
后面也不管苏军怎么怕麻烦,总之她自个儿不觉得麻烦就是了,找了父亲张宗国在铁路局的老朋友黄主任,搞到了这么一张硬座票。
那会儿张雪婧还有些内疚的说,要不是赶上春运火车票实在是不好弄,换平时,她肯定给苏军弄一张软卧票。
苏军拿到票券的时候,心里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说谢谢,张雪婧不爱听,觉得见外,所以,他头一次放下了大男人的脸面和架子,主动抱了抱她,用行动表示他的谢意。
苏军刚要拿出茶缸子去茶水间打点儿热水喝,一个身穿黑色中长款呢子大衣,内搭千鸟格西服套装的青年男人提着一个黑色皮夹子在他身边的座位下坐了下来。
苏军的视线最开始是落在他那双擦得埕亮的黑色绑带皮鞋上,随着目光往上滑动,一一从他熨烫得笔挺的千鸟格长裤、双排四个金属扣的千鸟格西装,脖颈处露出来的雪白衬衣领以及黑色领带上飘过,最后在那张英俊帅气的年轻面庞上定格。
男人看起来很年轻,很绅士,五官立体深隽,英气蓬勃,气质沉稳中带着抹内敛,唔,似乎还有一点孤傲。
被苏军这么定睛看着,他没有半点窘迫,深邃的目光迎着苏军的视线,一副不甘落于下风的模样,一副你来我往谁先眨眼谁输的认真姿态。
“同志,不好意思,麻烦你让下,我要出去打水!”苏军最后还是敌不过他,率先败下阵来,错开了视线,顺带扬了扬手中拿着的茶缸子。
“不好意思,刚刚妨碍到你了!”男人的声音温润又低沉,细听,居然还带着磁性。
苏军道了声不要紧,错身从他身边走过去,心里觉得这个年轻男人见识谈吐一定不一般,明知道他身上穿着军装,是个军人,还敢用那样的目光跟自己对垒,挺有胆识。
苏军打了热水回来的时候,年轻男人靠坐在座位上,身姿笔挺,手上捧着一本书,书名被骨节修长的大手挡着,苏军并不清楚那是本什么书。
等他坐下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从书扉页上瞟过,才发现那是本外文书,那些字母他认识,可拼凑到一起后,它认识自己,自己可不认识它了。
这男人果然是外国外生活的,难怪打扮得这么时髦,看起来那么的绅士。
苏军喝了几口热水后,将茶缸子盖好放到窗台边上,闭上眼睛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