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菩提树下的那座石台之前,清见禅师屈膝跪下,双手交叠贴在前方平地,而他额头重重叩在手背上,大礼叩拜。
山上山下所有僧众沙弥乃至诸位罗汉金刚,也齐齐跟着清见禅师动作,大礼叩拜。
三跪九叩之后,清见禅师低声默念一声佛号,就见那菩提树枝叶婆娑,挂满枝叶的金色佛光竟也随着那枝叶摇动,散落入树下的那片无量光中。
真要和那片瑰丽至极的无量光比起来,这菩提树的金色佛光不过就是一点萤火,乃至是海洋前方的一注汪流,双方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甚至差距远的仅仅是提出一比,也该是自形惭愧。但这时菩提树的金色佛光不过是作为一个引子,引导这一片无量光动作而已。
但见无量光光芒铺展,向着天地四方无限延伸。
自天静寺始,入妙音、妙潭、妙空、妙安、妙定、妙理六寺,转眼便已将整个佛门地界笼罩在其中。
妙音、妙潭、妙空、妙安、妙定、妙理六寺僧众心有所感,乃至天下无有修为的凡俗僧众亦有所觉,无论当下他们在忙活着什么,齐齐放下手中动作,双手合十,低头垂眉,向着天静寺的方向大礼叩拜,合着莫名的节奏低声唱诵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受到景浩界天下僧众加持,即便是一直无增无减的无量光,向着四方延伸的速度却陡然上了一个台阶。
无量光出了佛门地界,扫过景浩界中央的无边竹海、混沌之地,又各往道门魔门的地方铺展开去。
无量光照耀之地,各位或德高望重或神通广大或修为高绝一界的道门魔门长老脸色难看至极,却什么动作都没有,安静地看着那遮蔽了整个紫色天空的无量光。
混沌之地里,原本才从昏死状态中惊醒过来刚刚察觉到系统故障的皇甫成眼前一黑,整个人再一次软软瘫倒下去。
相比起皇甫成这般惨无人道的状况,左天行却又要好得多。
他出得定境,在静室之外显出身形,抬头看着上方那片无量光,脸色极其复杂。
心底莫名生出的期待、雀跃,乃至他本身曾经作为一代道门领袖的忌惮、羡慕,这些种种混杂在一起,便连左天行自己,一时也难以一一辨别。
“原来又到了这个时候了啊。。。。。。”
曾经站到道门顶峰的左天行自然知道,这是佛门的千佛法会最后一环布施天地的开始。
天道选择了他,而他选择了道门,这千百年间,景浩界本应是道门占据绝对上风,而佛门魔门式微。但可惜的是。。。。。。
左天行想到了前世那一日在满街灯火中决绝自爆的皇甫成,又想起妙音寺那个平静安和的净涪小沙弥,慢慢摇了摇头,只抬头凝神看着天空那一片瑰丽至极映衬得周遭都失却了色彩的无量光。
无论这片天地间诸多修士心中如何感想,那片无量光都坚定平静地遮蔽了整个景浩界。那片无量光俨然成了景浩界的天空。
就是这个时候,已经站起的清见禅师再度重重跪落在地,额头狠狠地砸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佛唱声猛地往上窜升一个音调,与此同时,钟塔上倒挂着的那口大钟自动敲响,清越悠扬的钟声自天静寺始,穿破时间和空间的阻隔,回响在景浩界每一位有情众生的耳边。
“当。。。。。。当。。。。。。当。。。。。。”
钟声中,那片无量光化作的天空猛地坠落,穿透建筑,越过众生,甚至穿透地面,一往无回地向着地底最深处落去。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和着钟声出现在众生耳边的佛唱声陡然变调,听得所有人心中一紧,然后又有一种莫名的轻快感自心底窜出,留下四肢百骸,舒适得让人忍不住呻·吟出声。
左天行的视线紧紧追随着那一片无量光。
无量光一直下坠,落入地底深渊,狠狠地撞上了那一片比黑更暗比水更稠和天地一样辽阔的无边暗海。
那是自天地诞生之初,万物衍生之始便开始沉积成形的景浩界阴暗面。那里,沉积着难以洗刷的无边业力和众生怨戾恶毒之气。
“刺啦。。。。。。刺啦。。。。。。刺啦。。。。。。”
搜刮人耳的声音在众生耳边响起,难听得让人忍不住抱起脑袋惨嚎出声,但纵然如此,所有人心底还是涌出一波又一波的欢喜。这欢喜掩盖了他们的痛苦,甚至让他们忍不住扯开嘴角笑出声来。
左天行看着那一片还在不断消磨那些业力和众生怨戾恶毒之气的无量光,似是赞叹又似是羡慕嫉妒地低声呢喃:“这就是佛门布施天地啊。。。。。。”
为天地消减业力,冲刷怨望,方为布施天地。也只有千佛法会的这一环,才是令道门魔门羡慕嫉妒恨的无上手段。
“只是。。。。。。”左天行沉吟地打量着那一片无量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明明这个时候的这一次千佛法会没有这般浩大的声势的啊。。。。。。”
如果当时的这一次千佛法会也有这般声势的话,那在这番无量功德灌注下,佛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到被皇甫成那样折腾磋磨的地步。
左天行脑海中又一次闪过净涪小沙弥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心中莫名有了一种明悟。
看来,这状况恐怕和那净涪小师弟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