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李二牛也纳闷,“俺也没吃啥东西啊!”
“还在想白天的事儿?”
“俺当兵,可没想过会真的打死人。”
“当兵打仗,天经地义。如果打仗,怎么会不死人呢?”
“不知道,俺就是难受。”
何晨光看着他,李二牛晃晃脑袋:“俺以前一直想做狙击手,觉得光荣。现在,俺不知道啥感觉——一枪打在别人的脑袋上,俺……”
“他该死。”王艳兵从旁边过来,放下哑铃。
“俺知道的,他是死刑犯。”
“那你还想什么?”王艳兵不知道他脑子里想什么。
“说句实话,虽然俺是二级厨师,可是俺连鸡都没杀过……”李二牛一脸无辜。
“你后悔了?”何晨光问。
“俺不知道……俺觉得,能当兵,真的挺光荣的。现在又来了特种部队,是俺以前做梦都没想过的。俺喜欢穿军装,喜欢当兵,喜欢打枪……”李二牛一脸懊恼,“可是……可是俺只想打靶子……”
“我说二牛你想点儿什么不好,尽想些没用的!你光想能解决问题吗?还不是一样要面对?”王艳兵说,“你天天喊着打仗了,打仗了,演习的时候表现得比谁都勇敢,跟打了鸡血似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何晨光挥挥手,王艳兵住了口。
“现在要是真的打仗,俺不知道还有没有当初的勇气了……”
“其实我也难受。”何晨光说。
“你?俺咋看你跟没事儿人似的呢?”李二牛很意外。
“难受,不一定非要表现出来。艳兵也难受,他是用兴奋来麻痹自己。我们都面对一个难题,同样的难题,而且我们都很难面对。”何晨光看着他说。王艳兵叹息一声:“难受能咋办呢?咱们是当兵的,要是真的打仗了,面对敌人,还有别的选择吗?”
“俺现在真的挺迷茫的,不知道以后要是真的出现这种情况,俺该咋办。活人可不是靶子,一枪上去,不是环数,是血……”李二牛一脸恐惧。王艳兵也很难受,拍拍李二牛。
“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何晨光看着他俩,“如果在街上,我们看见有人行凶,该怎么办?”
“那还用说?打啊!”王艳兵口气桀骜。
“对啊!”李二牛难得表示赞同。
“如果坏蛋手里有枪呢?”何晨光问。
“没啥犹豫的,干他!”李二牛一脸坚定。
“练这么久了,白练了?”王艳兵说。
“对,你们说得都对。”何晨光看着他俩,“其实这也是我的答案——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肯定会挺身而出。但是如果非得取对方的性命,才能挽救无辜的受害者,你们会犹豫吗?”
“不会!”王艳兵和李二牛异口同声。
“那不就得了?还有什么可想的呢?我想那时候,我们可能都顾不上难受了,第一反应就是干掉匪徒,营救无辜的群众。很多事情想复杂了,我们也解决不了。复杂问题,简单处理,有时候更直接一点。”何晨光说。王艳兵笑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可是俺不可能不想啊!”李二牛还一脸犹豫。
“想想被害者。如果是在战争中,想想我们的老百姓。我们是什么?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战士。为了人民,我们没有什么不可以牺牲的。老电影中有句常用的台词,‘我代表人民,枪毙了你’。我想那时候说的话,肯定是真诚的。”
两人思索着,何晨光叹息:“想想1937年冬天,三十万中国老百姓的惨死——这就是我们今天穿军装的意义!”
两个人抬起眼,注视着何晨光。
“我不是唱高调,我是真的这么想。我希望你们也这么想。我们是中国军人,我们的职责是保卫祖国和人民。我们的祖国和人民曾经付出过那么惨痛的代价!今天,我们在这里踌躇是不是敢杀敌——我觉得,可能是我们的问题。”
王艳兵露出坏笑:“我懂了,指导员。”李二牛没反应过来:“啊?你啥时候成指导员了?”
“他逗你呢!”何晨光笑笑,伸出右手,“为了我们的人民曾经的血和泪——”
王艳兵伸出右手,两人看李二牛。李二牛呼吸急促。何晨光期待地看着他。终于,李二牛伸出右手,三只手握在了一起。
“——提高警惕!”
“——准备打仗!”